几上。
暗夜轻风卷涌,众人心思纷杂,直过了两日,天气敞亮亮的。
可今日的商会大门紧闭,似是萧条,其实内里坐得满档,气氛肃杀。各家掌柜们凝重面色上狡黠掩饰着惊诧,妒忌心思里包裹着奸滑,非常手段里却莫名其妙多了些懦弱和无奈。
“全部重新上货了?”大厅相聚拢的商贾们相觑面面,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是。不只咱们家。孙家、张家都悉数重发了货,还有那景老板,还是管事的眉眼带笑亲自送去府上赔罪的。”
“他哪来这么多货?”
“小道消息,说青囊这两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城里城外重新收来的。还有人说,这青囊老掌柜搬出了苏木,硬是把货凑齐了。”
“青囊的掌柜不就叫苏木吗?”
“不是不是!一个老婆子了,那苏木四海云游不见踪迹,死活都不知道。”
“不可能!”闻人公子呼呼甩着袖子“他有这通天本事,咱们能一点底儿都不知道!”他气呼呼转头冲着一方主事“你下头的人到底行不行?跟不明白吗?他青囊的货源难不成是天上掉的吗?!”
“公子。”管家锁眉“从青囊开张,这来往货运咱们早就摸得干净了,跟寻常商运无甚差别。几个大家族的关系虽有往来,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都是那些事情。”管家转而轻叹“这青囊不简单啊。不吭不哈的开起来,又不吭不哈的寻来货源,还不吭不哈的拿出这么大一笔认了栽?!”
青囊别坊里青绿纱帐中围着团团素纱,笼出一方暖阁,外头隐约可见“苍生大医”四字苍劲。袅袅灵香更是蒙出氤氲气韵,阁中一人身形娇小,却端正笔直。
“就只有这些?”银信暗暗呼着唇前的面纱,换着手里收上来的几页纸,抖得哗哗作响“这么大一笔扔下去,就只这点响儿?”她狠拍在案上,将那原本无声的香气震出几个滚儿来,眼中少有的泛出形似师父的狠意。
月形如勾,弯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房中没有多的灯,小小身影晃动拾掇着桌上许多,时不时暗暗颤抖,似是抽泣
“信儿。”木心望着她一阵发怔一阵忙的背影“别收了,你来。”
银信快速抹一把眼泪,带笑转身迎出来“明日大婚,姐姐可是心里紧张了?我听说,女子出嫁都是如此的。”
二人似是满腹的话,却沉默着停停走走,来到荷亭中央。
“明日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木心抚着她疲惫脸色“又是别坊,又是婚礼,这几日定是熬坏了。”
“我心里不舒服。”小丫头垂着眼睛,忿忿坐下“忙一忙,还好些。”
“可是那丹参的事情?”木心揽住她肩头“不服气啦?”
“姐姐怎会这样想?”她偏过头“姐姐自从山里出来,南地的红杏开到洛阳的青囊,遇着多少险阻下作的算计,这算什么?姐姐忍这一时,不过是忧心换防将士们无药可用。将来那恶人恶报,我有何不服?”
“你尽心筹钱时候,不知我心里多欣慰。”木心笑意“从来只有你最聪明,最贴心。”
“从前姐姐身边只有我。越是忙,我心里越高兴。”银信红着眼闷闷窝进她怀里“信儿心里,天地亲君师,全是姐姐一人而已。”再起身两行清泪扑簌而下,越发委屈“你就这么嫁人了,往后,往后就是旁人的了……”
木心看着她从抽泣到嚎啕,感动好笑“胡说些什么!从前你淘气把我气急了,赶你走你都未这样哭过。是我嫁人,又不是你嫁人。”她摊着手示意“这好好的,还是留在我身边日日夜夜见着,如何就生离死别似的?你这些眼泪,惯是存着你出嫁再哭吧。到那个时候,咱们俩一处可劲的哭。”
“我才不嫁人!”银信抹了泪一阵慌,“你从前如何教我的?你说女子若是心强自爱,也能安身立命甚至做一番天地出来。你还说若是安生辛苦,一辈子依赖姐姐也可以。反正我就赖着姐姐,谁也不嫁。”
“不嫁不嫁。”木心无奈握紧她小手“我如今也不知,这世上如何男子才配得我的信儿。饶是寻不着,姐姐养你一辈子就是。可万一哪日……”
“那我自是随姐姐去了。”银信口无遮拦“从前雪山大漠、野林戈壁将来……”
“我好好的大喜日子你胡诌些什么!”木心责备轻拍在她头上。
“这三皇子。”银信愁眉再拢“真是良人吗?”
“那以信儿来看,如何才算良人?”
“咱们家的规矩,姐姐知道。”银信盯住木心沉寂下的眼神“可是缘分的事情是规矩拦不住的。我虽未料你嫁入皇家,可哪怕像晏将军和夫人那样,深情专一,琴瑟和鸣。三皇子少在宫里,是非虽明辨些,却是风流浪子。”她噘着嘴“我只想到,我姐姐九天青凤,却要跟别的俗物共侍一夫。”
“那宫里的皇后才是九天凤凰呢,还不得跟全天下女子共仰圣光啊?”木心嗔怪,转而叹息“这天下女子,谁不想要独宠的夫君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样的美誉若是落在皇族,便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