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来凑个数的”。
魏无羡“噗”一声笑出来,道:“怀桑兄啊怀桑兄,就算装模作样,也不至于如此吧?”
聂怀桑道:“不不,魏兄你要相信我,虽然我不一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什么都不想干’、‘就是来凑个数的’,绝对属实!我哪里是装模作样?我这是发自肺腑!”
聂明玦黑着脸道:“怎么,你还很得意么?”
聂怀桑:“不不不不是得意!但是魏兄不是坏人啊!他还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真心和他对着干啊!”
聂明玦:“……”
聂明玦脸色一言难尽,却还是放过了他。
聂怀桑吁出一口气。
聂明玦觉得自己的拳头又痒了。
江澄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
从“江澄主云梦江氏”、“前两个是主力”……再到那一句“只有江澄,还是那个周身戾气、满面阴鸷、死死盯着他的江澄”,仿佛是在一遍一遍地提醒他。
是你带人杀上了乱葬岗、是你置他前世于死地,没有苦衷,没有隐情,只是因为你恨他。
你毫无道理地恨他,你在迁怒他,却为了这份迁怒,生了杀他之心,还付诸了行动。
在他把金丹给了你,在他大道尽断、修了鬼道之后。
你既有杀他之心,又有杀他之行。
却在十三年后,犹觉不足。
——犹觉不足。
江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可这份近乎疯癫的心情,他却只能压在心底,不能再朝着任何一个人去倾吐了。
——魏无羡微微侧首,看到了站在他身旁,毫无犹豫之色、更无退缩之意的蓝忘机。
——可是,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蓝景仪忽然发出一声抽噎。
他抹了一把汹涌而出的眼泪,一把又一把。
他一边抽噎一边道:“我好开心啊……可是,又好难过……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也许是开心,终于有人在他身边了,也许是开心,这么多年以后,含光君终于可以站在他身边了。
也许是难过,这样两个人、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了一起,却是要面对,举世的仇敌。
数千名修士的虎视眈眈中,有人跳了出来。
第一个,与他有断腿折肢之仇。
第二个,与他有杀父杀母之仇。
无论当年究竟孰是孰非,无论这“仇”是怎么结的,总是有一个“仇”字在的。
但是读到第三个人时,蓝景仪终于忍不下去了。
——紧接着,第三个人站了出来,是个身材瘦长、目光炯炯、看似一身清骨的中年文士。这次,魏无羡先行一步,问道:“我害你残废过?”
——这人摇摇头。魏无羡又问:“我是杀了你父母,还是灭了你全家?”
——这人又摇头。魏无羡奇道:“那请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人道:“我跟你并没有仇。我来这里参战,只是为了让你明白:冒天下之大不韪、人人得而诛之者,无论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无论从坟墓里爬出来多少次,我们都会再送你回去。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个‘义’字!”
他响亮道:“我呸!”
他骂道:“说得冠冕堂皇!既然无冤无仇,不就是为了好听,才来找魏前辈的麻烦吗?!什么是义?这算个屁的义!说完了就退了算什么?他不是要和魏前辈拼命吗?!”
——姚宗主含笑退下,其他人倍受鼓舞,一个接一个地挺身而出,大声宣战。
真要如此慷慨激昂地动起手来,他还敬他三分衷肠胆色!
——“我儿子在穷奇道截杀之中,被你的走狗温宁断喉而死!”
穷奇道截杀,布局者为谁,中计者为谁?何来颜面在此叫嚣?
——“我师兄因你歹毒的诅咒全身溃烂、中蛊身亡!”
夷陵老祖修的是鬼道,御的是尸傀阴兵,若是他下手,何来的“中蛊身亡”?
——“不为别的,只为证明,世间仍有公道,罪恶不容姑息!”
若有公道,为何聂明玦沉冤不得雪恨?为何薛洋先屠白雪观后灭义城、逍遥自在十年?
——“世间仍有公道,罪恶不容姑息!”
若罪恶不容姑息,为何杀害聂明玦、陷蓝曦臣与姑苏蓝氏于不义的金光瑶仍是呼风唤雨的仙督,可以轻易将脏水泼在自复生起就不断救人的魏无羡身上?
——每一张脸都洋溢着沸腾的热血,每一句话都义正言辞,每一个人都大义凛然,慷慨激昂,义愤填膺,豪情万丈。
——每个人都丝毫不怀疑,他们此刻所为,是一件光荣的壮举,一个伟大的义举。
——一场足以流芳百世、万人称颂的,“正义”对于“邪恶”的讨伐!
蓝景仪道:“正义?哪来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