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话,金凌怎么也免不了心有戚戚,乃至有些委屈忿忿,但此刻心境大为不同,便只剩下在人前失态的些许赧然。
不等他想好该作何反应,便听见蓝景仪道:“虽然大小姐你这个人确实脾气糟糕也不怎么会说话——但其实你看现在咱们不就一起玩儿了嘛,之前那是没有机会……总之,你这个人其实还是挺可以的嘛!当然,要是你脾气再好一点就更好了——”
金凌:“……”
金凌感动之中夹着三分恼怒,道:“我谢谢你啊!”
蓝景仪道:“不用谢,我说的是实话。”
金凌:“……”
蓝思追:“噗。”
——其他少年被他吼得齐齐怔住。哑然一阵,有人不服气,嘀咕道:“什么呀,明明是你自己先动的手……为什么反倒还凶起来了。”
——金凌恶狠狠地道:“你们管我?!轮得到你们来管教我?!”
——魏无羡和蓝忘机原本就在距离较近的一条船上……一见这两人,蓝思追便觉得什么棘手的局面也能迎刃而解了,大喜道:“含光君!魏前辈!快过来啊!”
饶是前面的情形着实令人紧绷,但或许是由于书外皆已把话说开、心神放松下来,读到这一句,魏无羡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这孩子,还真是……不愧是咱俩家的小孩!”
蓝忘机不置可否,目光却是柔和。
被惊动的忘羡两人御剑落到小渔船上,还没有说上两句话,“金凌”情绪却是越发激烈,甚至于遏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动静太大,终于将其他人也引了来。
——五六艘大船呈包围之势……方才出声的,正是船舷边的江澄。金凌泪眼朦胧的,一见舅舅,立刻胡乱抹了一把脸,吸吸鼻子,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咬牙飞了过去,落到江澄身边。江澄抓着他道:“你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正读到此处,金凌道:“你老是瞧我做什么?”
蓝景仪道:“我——我关心你不行啊!”
金凌:“……”
金凌给他这一句直白打的有些懵,正不知该作何反应,蓝景仪又道:“大小姐,其实要我说,咱们这也算是老天给的交情了吧?……虽然你脾气确实不好,但其实脾气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你人还是挺好的——啊这个刚才说过了,我是想说,你心里想的什么,当着朋友总是可以说的嘛!我还是很乐意和你当朋友的!就是拿你当朋友才会觉得你推思追不够意思的!”
金凌:“……”
金凌当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也许他内心深处当真是很高兴的,然而偏偏又觉得莫名着恼,咬了咬牙,终于自暴自弃道:“那好,这可是你说的!”
蓝景仪道:“大小姐,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我刚才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
夹在二人中间的蓝思追忍不住又笑出声来,金凌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爆发。
蓝景仪却是当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说过了便说过了,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书中,“江澄”眼带寒光扫过“温宁”,似乎想要向魏无羡发难,被“蓝忘机”有意无意一步隔开。
隔开了“江澄”,却另有一名家主对着“魏无羡”警惕质问起来,蓝景仪看得很是不快,撇嘴道:“又是他啊?”
——他语气怀疑,明显觉得魏无羡不安好心,令人听了极不舒服。欧阳子真道:“姚宗主您何必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呢?如果魏前辈想做什么,现在大家恐怕根本都不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船上啊。”
小朋友看这位“姚宗主”不怎么顺眼,缘是由于他分明与魏无羡素无恩怨,却又回回对他出言不逊。魏无羡本人倒不以为忤,只摸摸下巴,道:“这个欧阳家的小朋友,着实是真性情啊。”
一旁江澄轻轻哼了一声,道:“不光真性情,胆子也挺大。”
他脸色不算明朗,倒没有多少是对着欧阳子真,反是对于“自己”此刻的表现,颇感有些不快。
——这话一出,许多年长修士都有些尴尬。虽然是实话,但没有人想听到它直接被这样说出来。蓝思追立刻道:“子真说得不错!”数名少年也齐声附和。
——江澄微微侧首,道:“欧阳宗主。”
——被点到名的欧阳宗主眼皮跟着心一块儿突突直跳,只听江澄冷冷地道:“没记错的话,说话的那个,是你儿子吧。真是能言善辩。”
聂怀桑摇了摇扇子,道:“年轻人嘛,总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嘛。”
这话说的,活像他已七老八十阅尽千帆一般。聂明玦没忍住,瞪他一眼,聂怀桑浑然不觉,仍是饶有兴致去看后文。
——欧阳宗主忙道……自家驻镇巴陵,和云梦离得近,跟江氏势力没法儿比,他可不想因为儿子频频为魏无羡发声被江澄记恨上。江澄剜了一眼魏无羡和蓝忘机,便揽着金凌的肩回船舱里去了。欧阳宗主松了一口气,又对儿子喝道:“你你你!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你到底过不过来!再不过来我过去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