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有一笔货款六天后到,正好可以平了十三行的账。”
赵毓听着不说话。
他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
此时,侍女端来热水,他晚上不喝茶,怕睡不安稳。
“不对。”赵毓忽然说,“萧老大,你派人到卢沟桥的码头上等着,今天就去,谁也别惊动,尤其是不要惊动十三行的人,他们估计也有人在码头。西北道的人就在那边看着,不要问十三行的银船,而是问一句,永嘉的货船什么时候到,所有的货船都可以问问。如果别人询问,就说我们从南方订了两船枇杷,果品嘛,容易坏,着急询问一下不会引人注意的。”
萧呈点头,吩咐下人去做。
赵毓喝完了热水,让萧则拿过油纸伞,随后对他说,“上次在绮镇我忘记说一句,以后西北道的事情你不要管。你现在既然跟着定国公裴檀,那你就是官面上的人,这些人搏的是个前程,拼的是个出身。江湖道,风高浪急,对你不好。你现在是五品游击,再上一步就是四品参将,可以世袭,这才是真正的前途。西北道的路很宽,但是走的是我们这群没有功名的庶民,不是你。”
“可是,……”萧则想要辩解。
萧呈则在一旁点头,“这次是我料想不周全。只是,这次的事情有些蹊跷,让我儿子去找你,想着稳妥一些。”
“以后你儿子的前途最重,再蹊跷的事情,也不能把萧则卷进来。”赵毓的脸色还是惨白,即使喝了热水也没有缓过来。
“怎么?”萧呈听出一些不对劲。
“没什么。”赵毓只是摇头。
“我们,……”萧呈想了一下,“这次要栽?”
赵毓又摇头,“别想那么多,明天一早,只要我们看见十三行的银车进雍京,一切不就安稳了吗?”
“如果,看不到呢?”
赵毓撑起来伞,屋檐外的雨像瓢泼一般,“看不到,再说看不到,现在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呢吗?”
雍京北城,兰叶巷。
赵毓在自己宅门前下马,赵大叔把缰绳拿走,独留他一个人撑伞站在门前。
他眼前站着方才在西北道要兑现银的那位年轻人。
“方才有外人在,不好说话。”那人笑着说,“兄长,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此时,起了风。赵毓的衣袍已经湿的差不多了,夏末的夜风一吹,竟然有些穿透一般的冷意。他的脸色如同被冷水洗刷了很多次的鱼肚,白的有些青色。
那人见赵毓不说话,又笑,“怎么,不请我进去喝口茶?”
“贵人不踏贱地。”赵毓,“不好请您进门的,雍王殿下。”
“雍—王—殿—下?”越筝一字一字的品,“我忽然有些明白当年六哥对你喊打喊杀,被你气到吐血时候的心情了。兄长,你真不适合养狗,平时连喂块骨头都欠奉,想来当真养不活。”
赵毓没有说话,只是撑着油纸伞的手指青筋暴起。
“小王来只想要问兄长一句话。”越筝,“那年圣上遇刺,如果当时,……”
“不会。”赵毓说。
“兄长连小王的话都没有听完,……”
“不用听完。”赵毓,“殿下做不了太子。”
越筝,“因为我并非六哥子息,所以不是大郑王朝的正统吗?”
“不是。”
“哦?”
赵毓,“所谓正统,不过是那些读书人把僵化的道学栽赃到儒学身上的一种伎俩,这就如同礼部的那些规则,他们规定了圣上什么时候上朝,什么时候烧香,什么时候念经。一切不过是将皇帝变成木雕傀儡一般的手段而已,不值一提。大郑开国一千两百年,兄终弟及并非异类。”
雨水越发恣意。
越筝,“兄长说话,真出乎意料呢。”
赵毓,“殿下请回吧。”
越筝,“不行,怡哥哥,今天这话不问清楚,我不走。我是作为储君长大的,毓正宫的书,我读到的同圣上没有不同。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怡哥哥放弃了我。”
赵毓,“我没有放弃你。”
越筝,“那怡哥哥为什么认定灵均是太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肥鸭一般娇憨的少年成为雍王,他同文湛有六七分的相似,却迥然不同。
良久,赵毓轻语,“你,……,同文湛的年龄只相差十岁,太近了,……”
自古如此。
帝王与储君,极致权力的现在与未来,天生就是搏杀的两端。
十二道白玉珠的旒冠太重了,带着刀锋,距离它越近,越容易被凌迟到面目全非。
一瞬间,狂风骤起。
越筝还在笑,却带着冷意,“果然是这样。承怡,你负尽天下人,唯独不负六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