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感叹,他说,“只要赵兄认账,一切好办。六公子,有何指教?”
文湛安静的回答,“白银的成色不好。”
“这已经是市面上成色不错的银锭。”沈臻指着前面几十排的木架子上的银锭,“正宗墨西哥白银,全部是广东行商用丝绸茶叶还有瓷器换回来的。如果六公子对这种成色还看不上眼,就只能找那种高纯度的银锭,我这里肯定没有。不过,雍京城倒是能找到。”
文湛,“哪里?”
“户部。”沈臻笑的犹如多年未见天日一般,带着苔藓的味道,“那是我大郑朝廷的命脉。银锭都是铸银局一遍一遍精炼出来的,火耗去了一层又一层。那些官锭纯度肯定高,就是数量少。去年一年,户部收上来的税银不过七千万两,实打实的算一算,也就是六、七十个大户的存银。”
——户部税银的数额,沈臻怎么知道?
在场几人心思变幻。
赵毓知道文湛极其忌讳这些。
沈臻有一句话是对的,——户部的税银,那是大郑朝廷的命脉!
不过,此时,微服的皇帝却以一种近似轻薄的情绪,开口说,“不对。”
沈臻反问,“什么不对?”
文湛,“去年户部的税银是七千三百一十万两,不算零头。”
既然沈臻已经知道了‘七千万两’,那么,再说的准确一些,也无所谓。
此人背后一定有深渊。
绝对。
不能留。
沈臻心中又是一个突。
——他说出去年户部的税银,不过是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此人心中琢磨自己背后的实力,可是,这位居然接招拆招,抛出来的竟然是一把锋利的利剑!这位六公子甚至比他更准确,这至少说明六公子背后的实力更强悍!
于是,他状似不经意的试探文湛,“您知道的真多,听六公子这雍京官话说的纯正,可是家中的老爷子一直在朝为官?”
“不是。”文湛说。
沈臻转而看着赵毓。
他知道赵毓说的官话也非常纯正。
但是。
他知道赵毓是尹家娇婿,并且,西北又有传闻他是罪臣之子,所以他会说纯正的官话自然不稀奇。
但是这位身份不明的’六公子’,……
鬼知道,这是个什么称呼?!
他正想着,就听见文湛却问他,“沈先生的官话说的也很不错,想必也是官宦子弟?”
“不是。”他沈臻的出身,赵毓门清,所以在姓赵的面前没必要隐藏。他说,“我爹是猎户,官话是我后来自己学的。我要在雍京做生意,一口乡音未免被人看不起,这是赚不了大钱的。”
“好。”文湛点头,“沈先生果然是才俊,只是,……”
他忽然停住,淡淡的晾了沈臻一下,才说,“沈先生的官话中带着吴音。我粗略分辨了一下,教您官话的那位,应该出身姑苏?”
闻言,沈臻的心似乎被大锤用力砸了一下,差点碎裂。
雍京官话是大郑权贵说话的口音,语调与用词。
这是二百年前,泰宗皇帝为了将权力从出身江南,确切的说是出身姑苏世家、讲的一口吴音的文臣们手中夺回来而创立的一种官话。
这是以雍京周围的方音,加以古音矫正而形成的口音。
当年的泰庙曾经说过,如果再不扼制吴音,微音殿充斥着吴侬软语,雍京尽是姑苏方言,天子榜单上江南进士人满为患!
虽然权贵们说官话已经二百余年,可是出身江南士族的士大夫还是以一口吴音为傲,所以,朝廷让文臣改说官话,只有姑苏口音最不容易变更,也最顽固。
即使这些大人们无法与皇权抗争,但是小小的阳奉阴违还是可以法外容情的。
姑苏世家的文臣们即使雍京官话说的再好,底子中透着一股子吴音的味道,却特别清淡,几不可察,若非文湛经年累月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也就错过了。这如同在飓风洪水中抓住一根稻草,难比攀走蜀道。
文湛一听沈臻说话就知道,教沈臻官话的这个人必定出身姑苏。
这些是薛宣平他们根本不可能察觉的事情。
甚至连赵毓,也疏忽了。
其实,这雍京城中江南出生的官员、名士还有士子多得很,能讲些略带着吴音的官话不算什么稀奇事,沈臻只要大方承认就好,可是他却下意识否认了。
“说起来,也不是专门和谁学的官话。我在雍京住久了,听多了,就会了。”
薛宣平刚想说,——你小子净胡说八道!
这官话一字、一句,甚至一个声调、一个尾音、一个颤音都需要一点一滴模仿外加矫正,不下狠功夫根本不可能有所成就。
沈臻这口官话,人前一刻钟,背后就算没有十年功,也有七、八年。
赵毓一把扯过薛宣平,“老薛,你去看看后面几个木架子的东西,那些似乎是稀罕物,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