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由人。保佑公婆早些死,我一觉睡到大天明……”夜织的小媳妇这样唱道。
他坐着照样睡着了。身子一歪,醒了过来,但不一会眼皮又开始打架。
他被人一蹬,惊醒并闪电般回过头去,看清是赵正,又看一眼烟云密布的晦暗天空,还早。
没好气问:“啥子事?”
“你怕睡着,两样家什,你要哪一样?”
张滑见他摊开的手上,一手拿根尖树枝,一手捏根绳子。
莫名其妙:“你说明白?”
赵正举一下树枝:“这个,你自己拿着戳屁股。”
又举一下绳子:“这个,我帮你套脑壳。”
张滑在钱典门下读过几天私塾,不禁恍然大悟。
并对屁都不放一个的赵正会这样“风趣”感到十二万分惊讶,回答道:“来来,你帮我套脑壳!”
乃以古代头悬梁锥刺股为榜样,自己用绳子的一头拴住头发并打个结,让赵正将另一头拴在头顶的树杈上。
坐到日出。
这时烟囱冒烟变稀,他解开头发上的绳索结子,走去看观火孔,又将牛牛踹醒,比手势叫牛牛快去喊老烧炭工来看。
老烧炭工看了说还要烧,又说你不要再来叫我了,我自己会来。张滑便只好等着。
牛牛因为张滑保持坐姿,他要随时待命,也没法入睡。
感到磨皮擦痒,痛苦不堪,对醒来的赵正说:“妈哟,我好想倒回去,拿给你剥削才好咧!”
赵正听了,条件反射似的赶快爬起来给他磕头:“砍脑壳的,你这话说不得呀!”
张滑一阵哈哈大笑,把孙尖、肖继承也笑醒了,起来黄眉绿眼坐着。
老烧炭工不知是同情铁姑娘烧炭组的小姑娘们,还是要讨好洪范,或二者兼有之。
重要的是几个小姑娘自己也争气,他便铁定要让铁姑娘烧炭组扛红旗。
他待铁姑娘组开窑门后,方过来故意又观察一下,对张滑说行了,开窑门透风、冷却!
到红日一竿,张滑第四次到窑门钻进半截身子试了一试。
感到这次鼻孔可勉强呼吸,喷出的火气已把头发尖儿烧不起卷了,转身大叫:“出窑喽!”
问跃跃欲试的四人:“排个次序,哪个先进去?”
原本该用铁钩伸进去勾,一来没有铁钩,二来即使有的话,也没有人进去搞得快。
要命的是连湿毛巾也无!
赵正打光胴胴,连下面那半片蒲葵叶也扯了,二话不说对直走向烟气腾腾的窑口。张滑拉住:“穿衣服!”
孙尖将牛牛推一下,成第二,自己排在牛牛之后。
于是肖继承第四,张滑殿后。
赵正衣裤齐整钻进去后忙将炭向外扔,这老朽之人时光倒回去二十年动作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如闪电般。
红红热浪、滚滚粉尘与叮里咣啷的栗木炭一齐飞出,这四个都躲在一边。
不到一分钟,赵正连滚带爬出来,时间虽短却也无人怪他。
他在地上滚数圈之后,一身老骨头滚散架站不起来了,在张滑帮助下才坐着将身上扑扑燃烧着的衣服脱个精溜光。
牛牛绝望地看着大家:“我要是死了……”
孙尖叫道:“你我都是光棍,你死了干净,我死了,就是没人给我娘守墓。
“排好的,进去进去!”
到张滑最后进去半睁着眼摸索着打扫完战场后,五人都已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在尘灰中五官俱废,十指指肚都被烫出嫩肉,只有灰扑扑白茫茫的衣服头脸看去着装一致,还真像个敢打敢拼的队伍似的。
乃将敲起当当响表面像打了白霜的栗木炭分拾进三个大背篓,对还在燃烧的边拾边打火。
有个篓子忽燃了起来。
前锋赵正这一会觉得冷,正要去拾地上的破衣。
被张滑抢先拾去罩在背篓上,再双手捂紧,把火捂熄了。
赵正哭得摔倒,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大骂:“挨刀剐的,你要冷死老子呀!你赔老子的衣服来呀,你不赔老子跟你拼了!”
爬起来,但不是跟张滑拼,而是向悬崖冲去。
张滑不料他有这样强烈反应,虽然是地主,人死了大白馒头也要黄,与孙尖一起将他拉着。
孙尖一边拉着死意已坚、扳命挣扎的赵正一边对张滑嚷道:“我建议扛红旗也让他参加!”
过去练过武的赵正力量不小,张滑跪下去抱着他的腿道:“我保证!赵正,你也要参加扛红旗!”
因为从来生产队扛红旗地富都靠边站,扛白旗就支地富去。
张滑说完最后一个字赵正的爆发力就枯竭了,如土委地,得向上提着。
他坐在地上用游丝般的声音说:“张滑,你把我冷死了,你就叫我做代表去扛红旗都、都等于零了……”
“我放你半天假,你把山上的蓑衣草扯些去,叫刘兴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