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湘妃便率先打了个哈欠娇腻道:“皇上,这大半夜的臣妾实在困乏得很。这里有宁妃姐姐主持,臣妾又帮不上什么忙,能否先行告退?”
见皇帝微微颔首,陆昭仪紧跟着也屈膝道:“臣妾也告退。”
她二人离场,宁妃挥手又遣走琥珀张全等随侍的一班宫人。瀛洲台大门紧闭,正堂之上只有我与莫知相对而跪。皇帝高坐龙椅,身后的赵明德弯腰弓背立在灯火阴影之中,面目模糊。
去了宫人束缚的云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我的身边,不顾身份得跪倒在我身边紧紧拉住我的手。她的双手冰冷粘腻,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莫忘,你要信我,你要帮我!”她急切得望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那里找到力量的来源。
我的心在瞬间回暖,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最初的原地——我和她靠一起,并肩对抗着这深宫里如浪而来的狰狞与恶意。
“事实放在眼前,莫忘一个小小宫女信与不信又有何用?”宁妃淡淡道:“莫知,把你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吧。”
莫知怯怯望了一眼怒目相向的云熙,终于低低开口道:“今年三月间的一个晚上,夜里起了风,奴婢半夜起来想给主子关窗户。本以为主子睡了,就直接推门进去,谁知正好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从窗户跳了出去——”
“你胡说!”云熙急怒暴起,狠狠一巴掌甩在莫知脸上。耳听得“啪”的一声,莫知细白的面庞上立时红肿了一片。我连忙拉住她急道:“值夜的宫女哪儿去了,屋里进了人她也不知道吗!”
莫知吃这一掌,眼睛一红哭道:“这种事情奴婢看见了也不敢跟别人讲啊!那天值夜的人是银芯,奴婢为了她不在房里还冲她发了脾气,可她说是主子嫌她睡觉磨牙,特意打发了走的!”
“死无对证”四个字在我脑中轰然一亮,未及反应,只听她又道:“第二天奴婢存了个心眼,往西窗外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荷包,怕出事就捡了偷偷藏了起来。”
皇帝双眼微微眯起,掩住里面银针一般尖锐的戾气:“东西何在?”
“在臣妾这里。”宁妃叹了一口,自袖中取出一只样式普通的并蒂莲花鸳鸯荷包,轻轻放在赵明德的手中呈至御前:“里面的东西臣妾并未看过,还请皇上圣裁。”
荷包口扎得并不很紧,但赵明德的汗却披沥而下,仿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里面的额东西抖落出来。我抬眼去望,只见他手中的托盘上淌着小小一汪莹绿,火光之下尤其显得细润水滑,一时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皇帝将那玉片握在手中,修长指尖便如捻着一滴苍翠的水滴,辗转反复间熠熠夺目。忽然他面色一沉,顺手将玉片狠狠掷在托盘上,指着云熙低声道:“让她自己看!”
赵明德不敢怠慢,几步来到云熙面前,将那绿玉奉至我二人眼前。我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块小小的碎玉,上面用更小的篆体刻着一个“霖”字。云熙一见,瞠目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合起伙来冤枉我!我杀了你!”说着又要去拉扯莫知。
莫知见状,连忙往宁妃脚下爬去,一边哭道:“奴婢也是见了此物才敢确定那人是三殿下,宁妃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你放心,她不敢!”宁妃轻声喝问道:“苏妹妹,这绣工可是出自你手?事实面前无从抵赖!你好歹也是从二品昭媛,皇上尚未判决,何苦如此疯癫无状!”她眼风一抬,见我正对着那托盘上的荷包与玉片发呆,不禁皱眉道:“莫忘,你还有何话说!?”
她一语点破我的怔忪。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转头去看云熙。云熙此时眼泪早已哭干,一双原本秋水盈盈的动人眼眸此时熬得通红,望着我的神情不胜凄绝哀凉,她喃喃唤我道:“莫忘——莫忘——”
我望着她如云的鬓发娇美的脸庞,忽然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乃至于皇帝一如黑云压顶大步而来,走到面前才惊觉拜倒。身边的云熙惊恐得连呼吸都忘了,只愣愣看着他弯腰趋近,闷雷一般道:“朕体谅你被江氏所害,可以不追究你私刑泄愤逼人致死!可是霖儿是朕与贤淑皇后唯一的儿子,贱人怎敢连累于他!”
“皇上——”云熙绝望的哀声唤道,激烈的情绪波动早已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口气懈下来,整个人便斜斜软到在我身上——即便如此,她冰冷的身子还在微微的发颤:“皇上即对臣妾尚有一丝怜惜,难道臣妾对您的情谊如何皇上觉察不出来吗?但凡皇上想要的臣妾都尽力做到,哪怕没了自己都在所不惜,臣妾——”
“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太像贤淑皇后,这才害了阿霖!”皇帝爆喝一声,一脚将她踢翻在地。云熙惊愕得连害怕都忘了,躺在地上愣愣道:“臣妾何曾害过三殿下!臣妾不过是顺着皇上的心意罢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死死的扣住我的肩膀,细长尖利的指尖直戳进我的皮肉里:“皇上不念旧情,也请念在臣妾为您怀过孩子的份上,相信臣妾一回吧!”
宁妃跪在地上冷哼一声,尖刻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