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莫知死前受的那些罪,我待方无忧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云熙知道我有迁怒的心思,故而看在眼里也装作没看见,搞的方无忧在我面前越加憋屈。可怜小小一间烟波堂,主子奴才各怀心思,越显得月寒日暖,岁月煎人。只是今日他没来由的跟我呛声,反倒让我起疑,于是皱眉问道:“方公公,有话直说。”
方无忧不仅红了面皮,眼皮一翻居然连眼眶都红了:“昨儿太极宫的事情,大明宫都传翻了——前些日子进宫备选的秀女,有一个不守规矩,自己跑到鹿鸣苑去了,正巧遇见了皇上——”
我一愣,顺口问道:“明年才是大选的时候,现下哪来的秀女?”说完才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如今后宫妃嫔,云熙那一批除了有孕的杨氏,死的死,活下来的都失了宠。即便还有嘉婉仪许美人等,但到底人数单薄了些。且最重要的是,此时太后幽闭大明宫,正是引荐新人的好机会。想到此时忍不住冷笑:“可是宁妃娘娘主持大选?”
方无忧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不只是宁妃,那个跑到鹿鸣苑的秀女,听说是太后的人。”
果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望着方无忧愁苦模样拧眉:“太极宫多位主子罢了,又碍着咱们什么?”
“若真是如此倒也罢了!”方无忧顿足,为难道:“听说皇上发了大脾气,当下就把那个秀女赶出宫了。他们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我心中隐约猜到,果然见方无忧吞吞吐吐道:“都说是因为那个秀女长得像咱们主子,这才引得皇上恼了。莫知,主子若是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哪里是因为长得像云熙!我忍不住暗笑一声,心道不打死算是给了太后面子。时移世易,再拿着先贤淑皇后来戳皇帝的心窝子,下场可想而知。转念又想到,出此下策,太后只怕已是强弩之末了。
正要说话,忽听身后垂帘哗哗而响,正是云熙立在门边。她精致的妆容上没有一丝裂痕,但唇角却在微微的颤抖:“本宫没有什么受不起的,进来说话!”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事情即如方无忧先前所说,云熙想听的无非是个办法。方无忧立在一边垂头不语,被她狠狠唾了一声:“无用!”转而眼光历历向我看来:“莫忘,你可有什么办法?”
我思虑道:“娘娘莫要为此事操心。外人不知道的,以为是皇上因为娘娘迁怒于他人,可咱们心里应该知道,皇上此举意在杀鸡儆猴,是在威慑六宫再不可拿先贤淑皇后的影子争宠。”
云熙眼中一亮,迫不及待道:“说下去!”
“娘娘请想,咱们被困在在这大明宫里早就成了一盘死棋。若想打开局面,只有太后一条路可选。太后不搭理娘娘,一是为了慧嫔,二是以为娘娘失宠再无价值。可如今有了这件事情,可见太后急缺一个能在皇上身边说得上话的人。若论新鲜,自然一代新人胜旧人,但论贴心,却还是不如怜取眼前人。”
“你方才也说太后待本宫尚有心结,如何还肯再用本宫?”云熙蹙眉,面上有深深的不愈:“她如何待我你也看见了,再要本宫日日再蓬莱殿前跪上半个时辰,只怕尚未熬到面圣那一天,本宫的腿就先废了!”
“娘娘,以情动人并非下策,端看时机如何。”我笃定道:“慧嫔的事,娘娘才是最大的苦主,太后即便护短也只是一时之气。太后母仪天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务之急,娘娘一是要得太后信任,二是要弄清楚了,太后究竟为何滞留大明宫。知己知彼,方有胜算。”
一番话说得云熙眉眼间晴雨不定,滟滟双目在我与方无忧之间飘来荡去:“先不说这两件事成与不成,你可有把握我不会重蹈那秀女覆辙?毕竟——”
“常言富贵险中求。”我抬眼,毫不畏惧得与她对视。云熙眼中尽是了然,唇角一翘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娘娘复宠在望,”我不愿与她迂回,直截了当道:“请即刻放奴婢出宫。”
“好!”云熙眼波一闪利利吐出一个字,转而望向方无忧:“你怎么说?”
方无忧哗啦跪倒在地狠狠磕头道:“奴才誓死追随娘娘!”
既然决定了要赌,开局势必要轰轰烈烈一番才能好看——天公作美,翌日清晨一场凄寒的秋雨如约而至,云熙带着我再度前往蓬莱殿请安。在湿漉漉的白玉石阶上跪了半个时辰后,她身子一晃,终于歪倒在我怀中。
任我切切哭喊求助了好一会儿,疏影姑姑这才慢悠悠自朱红大门后晃了出来,沉着气指示一架小辇把云熙送回烟波堂,厉声对我道:“宫女莫忘好生无礼!太后身体不适,似你这般哭喊吵闹,惊扰了凤体该当何罪?!”
我连连磕头,带着哭腔道:“还求姑姑可怜则个!淑媛娘娘前些日子着了风,不敢抱病到蓬莱殿来请安。今日刚好了些,就心急要来给太后请安,谁想到竟这样不堪!还求姑姑在太后面前回旋一二,我家娘娘不是故意的!”见她面沉如水,又抢白道:“我家娘娘刚进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如今眼看着就要入冬,却连件正经御寒的像样衣服都没有!还求姑姑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