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忧的提议虽说含有私心,但却未必不真。想当初云熙只不过是个小小贵人,能够独居凝阴阁实在是天大的面子,惹得六宫眼热亦属情理之中。如今她摇身立于正二品妃位,光是一副十六人凤仪随扈就占去了这精致院落一半的偏房,且不说还有众多宫人,满满当当将原本不大的凝阴阁塞的水泄不通。一来日间处处皆是人影晃动,实在看得人心烦意乱;二来住得拥挤,日子一长难免生些口舌事端。三来,庙小和尚大,也确确实实委屈了荣妃娘娘。
站在云熙的立场,眼前再没什么比皇帝分封她一间像样的宫室来的更有面子,且宁妃、湘妃虽然资历高于她,但所住的延庆宫、天妃宫均属于西六宫,若是云熙在东六宫占得一隅,其中分量不言而喻。且眼看着黄氏由婕妤升至贵嫔,理所应当的接管了容华宫,云熙的急火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然而皇帝那边半点动静也无,方无忧使尽了银子手段,也只探听到皇上为了祭天大典频频召见司天监这样众人皆知的事情。云熙思虑再三之下,以贺韵贵嫔掌宫之喜为由,亲自去了一趟容华宫。
想当初杨氏初初进宫时便霸占了主殿春晖殿,如今黄氏成了主位,依着规矩合该搬出来让位。不过看在她有孕不便的份上,韵贵嫔自请还住在揽月台,让杨氏安心养胎。这个举动让太后大加赞赏,就连云熙也自叹不如她的胸襟。
黄氏依旧云淡风轻,貌似无奈的笑道:“什么胸襟,我那是怕了!别看她几次三番闹腾的厉害,倒都没有一次是有心夸大的。这胎怀得这样不安稳,我这个主位也过得提心吊胆,多少委屈都得忍了,姐姐也千万莫去招惹她。”
云熙听出她的意思,点头道:“妹妹说的是,凭她算什么呢?还不是看在龙嗣的份上。”话锋一转,幽幽叹道:“想来想去,还是当初在静心苑时你我二人相伴,最是自在。”
韵贵嫔哪里不懂她的意思,秀眉微微一簇,往侍立在侧的我身上投来一丝耐人寻味的眼光,俄而浅浅笑道:“荣妃姐姐后福无穷,不在一时。说不定我还有跟姐姐朝夕相伴的福气呢。”
云熙闻言大喜,正要再问,忽听门外宫女朗声道:“主子,春晖殿来人报,茵容华又不好了!”惊的韵贵嫔霍然立起身,急急冲云熙行礼道:“姐姐恕罪,臣妾失陪了。”云熙位份在她之上,自然不好袖手,当即道:“这时候还据什么礼,一同去看看吧。”
到了春晖殿,迎头出来回话的是一个穿深蓝长袍的姑姑。我一眼认出她是容华宫的掌宫谢于佩,跟在后面满头油汗的也是个老熟人,正是容华宫的管事太监王宁。原来这一宫掌事的两人还在杨氏手下,那韵贵嫔这委屈可不是简简单单一间主殿那么简单,心道这般能屈能伸,难怪太后赏识黄氏。倒是云熙见了二人,忍不住皱了眉头板起脸训道:“这倒是奇了,你们不在主位那边伺候着,反倒紧着宫里人,可见这容华宫里的规矩是要不得了!”
王宁一缩脖子,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谢姑姑神色自如,正要回话,不妨韵贵嫔从旁解释道:“不怪他们,这两人是茵容华用惯了的,我特意安排去了助她养胎。”说罢又问:“究竟怎么了?请过太医了吗?”
“回贵嫔,容华小主还是腹痛不止,已经去请太医了。”谢姑姑矮身应道,面上一片为难:“此次情况貌似比上次还要严重,要不要通知太后皇上,还请贵嫔娘娘示下。”
韵贵嫔面色一沉,望一眼云熙正要说话,忽听云熙凉凉说道:“如今太后上了年岁,哪里经得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皇上前朝事忙,也不能说来就来。还是听听太医怎么说吧,若真是不好,再请不迟。你们去忙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和韵贵嫔就在侧殿坐着,有什么情况赶快来报!”
谢姑姑得了指示转身便走,留下一脸讪笑的王宁陪着云熙和茵容华往偏殿走去。我跟坠儿跟在后头,眼看他二人坐定,便在外间侍立。不过一会儿太医匆匆而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进殿时一脸凝重,出来时明显轻松不少,看来这胎算是保住了。
我心下暗舒一口气,转身正见云熙挑帘而出,冷冷笑道:“可见这胎保不保得住跟皇上来不来,关系不大。”她垂首去问那太医:“究竟如何了?”
那太医擦了把汗,张口便是掉书袋的长篇大论,听得云熙火起,皱眉道:“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动了胎气。想当年本宫有孕时也不曾像她这般娇贵。必是有什么毛病你们瞧不出来!”她转脸对韵贵嫔道:“这样的庸医如何可用!还不快快换了才是!”
韵贵嫔淡笑如仪:“李太医是茵容华自己定的,皇上也应准了。”
云熙妙目一翻,意味深长道:“自己选的?想当初去了的江氏,太医也是自己选的,结果闹出的纰漏还小嘛?”她扫一眼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的李太医,冷冷哼道:“龙嗣如此紧要,如再有下次,本宫自当禀明皇上,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李太医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二月里的天气居然有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我扶着云熙的手臂款款离去,耳畔传来韵贵嫔别有深意的一句:“荣姐姐这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