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送去青丘馆,就算是个夜里被偷偷送去的侍寝宫女,也要彩妆锦衣,坐一乘小撵。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如今张全只将我扮作寻常宫女,与其他几个装束一模一样的宫女一起,一路步行至南风小筑。我知他这般特意低调是为我留了条后路,眼见他走在前面,并不宽阔的后背上下起伏,心中着实有些感动,却又不甚感慨。
入宫几载,这南风小筑我竟然从没有踏足过。今日好容易来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他当面说个清楚!
一路繁花成荫,待到角门边,张全驻足,挺着腰板对守门的小太监扬声道:“快去禀报这宫里管事的,皇上赏赐的宫女到了,让他出来点个人数,我也好回去复命。”
小太监很吃他这一套,行了个礼猫着腰就跑了进去。不多会儿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侍者,朗朗道:“有劳张公公了。”说着熟门熟路的自袖底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张全手上:“天热,请公公进屋喝杯茶再走不迟。”
“尤总管客气。圣上那里等着用人,不敢耽搁。”张全收起银子的动作行云流水,闪身将我让到前面:“圣上很是关心王爷,特意从甘露殿选了几个手脚能干的宫人来给王妃使唤,烦你向王妃通报一声,我这就回去复命了。”
那侍者眼风匆匆向我这边扫过,原本带着客套笑容的脸上蓦然一僵,随即便拱手让道:“如此不敢多留公共,公公走好。”
张全嗯了一声,临走时不忘多看我一眼。我垂着头,能感觉到那个被称作小尤的管家不解的目光落在肩上。不过到底是宫里出去的人,即便心存疑惑,做起事来依旧利落干净。他带着我们这几个宫女自角门进了院落,到厨房后院等无关紧要的地方绕了绕,一边走一边将人留给各处管事的宫女太监。一圈下来,所有人都被打散分配得没了踪迹,只剩一个我还跟在他后头,踩着小小一条石子路往内堂走去。
走到一处僻静的穿堂小院,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眉看向我:“莫忘姑娘,王爷此时情况不宜纳人,我着实不知当如何安排姑娘,还请姑娘明示。”
我抬起头,即便声音放到最柔还是惊到了他:“尤总管,我想见一见王爷。”
方才见他行使权力极为顺手,可见在南风小筑上下皆有他打点,又见几个宫女分配的地方均远离慕容霆的生活区域,必然是颇有戒心。眼下若想见到慕容霆,只怕非要通过他才行。
小尤及时调整好了惊讶的表情道:“姑娘当知道王爷此时情况不能见人。”
不知何时眼前飘来一片乌云,将原本和煦的阳光遮去大半:“奴婢只问几句话,不会打扰王爷养病。”
“养病?”小尤刚刚平静的面庞再起波澜,即便压低了音调还是隐隐夹杂了气愤:“王爷伤重未愈,至今神智尚未清醒,怕是跟姑娘说不了话。”
“你说什么?”巨大的心慌将我方才来时积蓄的所有不解与愤怒冲散得无影无踪,一抬眼便望见小尤疑惑的眼神:“你不知道?王爷在西梁连下数城,立下战功无数。要不是受了重伤,怎么会半途回京?”
我仓皇的摇头。难怪皇上如此轻易的揭过行刺谋反一事,原来事实早已放在眼前。从西梁回到京都路途遥远,两地书信相通,再加上慕容霆带着伤一路归程少说也要走上月余,那么他受伤很可能是在祭天大典事发之前。站在皇帝的立场看来,一个伤重垂死之人保命是第一要务,哪里还有力气心思去筹划行刺篡位。
既然如此,又为何将哥哥与我打下沼狱拷问?是了,那三十万大军是天子心头一根刺,皇权之下容不下半分怀疑——哥哥,死得这样不值!
血气在喉头一浪一浪的翻涌。我咽下一口唾沫,沙哑的开口:“尤总管,我是看着我哥哥在沼狱里被活活打死的。求你务必让我见一见王爷。”
小尤抑制不住的震惊明明白白的浮现在脸上。“那么你的嗓子——”他没有多问,眼神中终于透出一点怜悯:“也罢,你跟我来。”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内堂只得一个静字为名,唤作静堂,里内布置得华而不奢,清雅简约。青白蓝三色的帷幕中,青年男子双目紧闭沉静而卧。眉眼鼻梁依旧带着俊美的刚硬,脸部的轮廓越加明晰锋利。春被轻薄,覆盖着的身躯颀长而消瘦,胸口处微微的起伏,小尤告诉我,在那里有一道贯穿背甲的伤口。“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一天偶尔会醒来。但即便是醒着,可以吃点东西喝点水,神智也是不清楚的。”我的心从一个谷底再落入另一个谷底,忍不住跪在床边拉起他一只手放在脸畔厮磨。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有种镇定人心的安稳感觉。
“太医可说了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太医说,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为何会伤成这样?”
小尤闻言,面如寒霜,语气越加刻薄:“难道姑娘不知,打仗是会死人的。”
整颗心像被狠狠揪住,痛的无可言表。是,那时我欢欢喜喜的与他话别,只知道他会立下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