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贵妃省亲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出了京城，宋玉礼骑马走在最前，白袍迎风，猎猎作响。√

    暮色四合，行到一处茫茫荒野。菀贵妃抬起车帘，看向前面的那一袭白袍，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曾几何时，她多希望这个人能够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她出言吩咐：“王爷，天色将晚，今夜在此宿营吧。”

    宋玉礼闻言下马走到銮驾外，“此去再行十里便是城镇，臣弟已经在城中安排好下榻之所。”

    “好不容易出了京城那座牢笼，本宫今夜不想宿在高门大院之中。”她盯着宋玉礼的眼睛，出言轻淡，语气却不容反驳。

    宋玉礼皱眉，“此处地势广阔，恐有贼人出没。”

    “你有侍卫三千，难道保护不了本宫一人？”菀贵妃冷笑：“还是，王爷觉得本宫的话根本无足轻重？”

    一旁身穿男装假扮随行侍卫的紫玉钗闻言，出口道：“贵妃吩咐，属下们不敢不遵，这就驻地安营。”

    菀贵妃看向她，“你是何人？”

    “只是王爷身边的小小侍从。”

    菀贵妃冷笑：“王爷尚未言语，哪轮的到你这无名小卒来说话？”

    紫玉钗心中大怒，抬眼看向菀贵妃，对上那双秋水眼眸之时，她不由愣了一下，这双眼睛，即使是笑，也似乎含着淡淡的悲愁。

    紫玉钗见过这双眼睛。

    菀贵妃冷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视本宫！”

    宋玉礼连忙将紫玉钗拉至身后，对菀贵妃道：“娘娘既然想在此处留宿，臣弟这便吩咐。”

    菀贵妃放下了帘子，讥讽道：“王爷可真是怜香惜玉得紧！”

    紫玉钗眯了眯眸子，暗自握紧了拳头，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暗想你菀贵妃算得了什么东西！得罪了我、得罪了王爷，便有本事叫你再也回不了皇宫！

    菀贵妃被丫鬟扶下了銮驾，站在一处高坡上，看着众侍卫忙碌而有序地安营扎寨，冷风吹起她的衣带飘动，一头青丝飞扬开来，在薄薄的暮色之中，浑身笼罩着一层苍凉悲戚。

    宋玉礼遥遥望向土坡上的人影，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曾经在自己的府门前，总是站着一个纤瘦的女子。

    她在深夜等他归来，她说以后会永远陪他。

    宋玉礼自问，她在时，自己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不过当她是一介风尘。可她离开后，为何总是念念不忘？

    黑暗降临了苍茫的荒野，菀贵妃拎着一盏灯笼走出温暖的营帐，在摇曳的灯光中，她重新走上高坡，看着星光点点的营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贵妃何事叹气？”

    她转头，看向佩剑走来的宋玉礼，“王爷跟踪我？”

    “不敢，只是肩负保护贵妃的重担，不敢怠慢。”

    菀贵妃抬头望天，忽然笑问：“王爷可知人生何如？为什么这么悲凉？”

    宋玉礼愣了一下，无言以对，此时此刻的菀贵妃，独立于月下风中，浑身散着绝尘超然的凄绝之美。

    这时的一切言语回答，对她来说仿佛都是多余。

    她忽然转过身看向他，问道：“王爷，你心中可有想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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