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男人从怀中取出干粮，囊中的羊奶因为一直贴身的缘故，还有些温热，他将羊奶倒入一个小银碗中，将干粮撕碎了在羊奶中泡开。

    小团子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爹爹把饭食准备好，捧起小碗咕噜咕噜吃了起来。

    男人拾了一些枯柴枯草点起篝火。小团子喝完了羊奶泡饼，奶声奶气地：“爹爹，好累。”

    男人为他擦去小嘴四周的羊奶，“还有两天，咱们就可回到幽州。”

    他曾在三军将士前，自请发配三千里去往幽州边境，此生不复入关。

    但幽州荒僻，他将那女子的衣冠冢设在幽州城外一处依山傍水的所在，每年那女子忌日，他便会带儿子前去祭拜，并在衣冠冢附近茅庐附近居住至入春，才重新返回幽州。

    冬日寒凉，他不忍她一人孤苦寂寞，定要陪她到春暖花开。他记得她叫阿婉，却不太记得她的样子了，在殇别蛊的折磨下，他的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

    他看向破庙外面的天色，负手喃喃自语：“红粉已作碧血化蝶，阿婉，我此时心情，不知你地下可知？”

    小团子忽然揉了揉通红的小鼻子，奇怪道：“爹爹，有人在哭。”

    正是宋玉礼的他凝神一听，果然听到断断续续的稚童哭声，他循声找去，发现那声音来自破庙后面的一个小茅草屋。

    小团子蹬蹬跑过去，宋玉礼连忙跟上，在茅屋外面，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

    那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弱弱小小，满脸煤黑，穿着单薄的破棉衣，两只袖口破成了烂布条，露出两条枯瘦的小胳膊。

    在女孩的身前有一张草铺，似乎躺着个女人，屋内昏暗，女人的面目看不清，但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小女孩一双桃花眼眸中噙着泪水，口中喃喃哀求道：“娘亲……娘亲别睡了……要起床了……”

    她的小手被冻得又红又肿，捧起娘亲同样冰冷的手，一边呵气一边呜咽道：“绿芽儿乖，再也不贪吃了……娘亲……”

    见娘亲毫无反应，她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掏出一个缝着补丁的荷包，从中倒出几颗皱皱巴巴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花生粒儿，“娘亲，绿芽儿把花生粒都给你吃，以后我再也不偷藏了。”

    她把花生粒一颗颗塞到娘亲的嘴巴里，娘亲腮帮鼓鼓，却毫无反应，女孩有些着急惶恐，央求道：“娘亲，快嚼碎呀……”

    草铺上的女人仍然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叫绿芽儿的小女孩愣了片刻，忽然“哇啦”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进娘亲的怀中。

    宋玉礼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他忍不住上前几步，蹲下在女人的脖颈上试了一下，还有轻微跳动。

    他想去看清女人的长相，可惜屋内实在是太黑，他便对小团子吩咐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火把。”

    小团子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问道：“你娘亲怎么啦？”

    女孩回头瞅了小团子一眼，抽抽噎噎地道：“我娘亲死了。”

    小团子见她伤心万分，讷讷地道：“别哭了，我娘亲也死了。”

    小女孩哀嚎一声，哭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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