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无处可躲，也有些气急败坏地提高了声音。

    “你告诉我，她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多长时间了？她是干什么的？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电话？下一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你说啊！”

    “好吧，好吧，我都告诉你，行吗？行吗！”

    静默，时间停止，死一样的恐慌。

    黎果抽泣着，伸手往床边去摸索。高远暗暗叹了一口气，顺着她摸索的方向，拿到了纸巾递给她。然后，他沉沉地转过头——仿佛从一种生活转到另一种生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她是我新领导给我介绍的，我不好推辞，就去见了面……我们认识有半个月了，我没有跟她做什么，只是见面后她就总给我打电话，要么说车坏了，让我帮忙拖到修理厂，要么说要感谢我，请我吃饭；后来，领导问我对她是不是满意，还说她是厅里老领导的女儿……我们总共见面也没几次，去秦皇岛那些天，是领导有意安排我跟她一起去的，我不好推辞，因为领导的意思……”

    听到这些话，黎果越发义愤难平。她猛然间想起，从秦皇岛回来的那天，她隐约觉得高远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水味，但平时大大咧咧的她，并没有拿这当回事，也根本没有往歪处去想，而现在看来，一些很明显的信号早就在提醒她了，可惜她当时泡在自己幻想的幸福里，竟然都忽略了！

    有了这样突然的觉醒，黎果不哭了，而是换了一种眼神，认真、仔细地盯着高远，看了好半天。她想，用眼睛或许就能判断这个男人如今的心到底在哪儿了吧？

    高远却有意躲闪黎果的目光，表情竟也有些无辜。

    “别人给你介绍对象，你就去见面？那你把我放在哪儿了？你还为了见她，欺骗我说工作应酬？”

    “不是的，我不想你有什么误会！”

    “这还用误会吗？你都做了还说什么误会？”

    “都是她要那样的！她也许认为我们的关系已经算是确定了吧……”

    “她认为？那你呢？难道你从来没有承认过你和她的关系？你告诉过她你有女朋友吗？当然没有！你说了就没这些事了！”

    “我也不想弄成这样，黎果，对不起，我……”

    “够了，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电话里说，你说是我还在纠缠你，是吗？我在纠缠你？我们住在一起，她也不知道吧？你怎么不说我们已经同居了？”

    “我没有办法，她是我们副厅长的女儿，她爸又是我领导的老领导，领导一再要求我去见个面，我怎么好说不去呢？”

    “这么说，你这次是仕途有望，你们领导可是好心让你攀高枝啦？”

    黎果越说越觉得自己可笑、可悲、可恨，前几分钟竟然还在为这样的事失声痛哭。她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你不要用这种态度讽刺我，好不好？”

    “那我要怎样才合你的意呢？高远！”

    “我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翻过我的手机，也不知道她会给你打电话，真的！”

    “是啊，谎话怎么可能滴水不漏呢？你说呢！难道你不认为事情太荒唐了吗？高远，现在你很需要这样的关系是吧？你很需要钱？需要通过跟高官攀亲来成就自己是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喜欢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们的作风，不喜欢他们看不起人、骄傲跋扈的样子，现在你不这么认为了吧？”

    “……”

    长时间，可怕的静默，整个房间连带里面的人都被困住，一动也不敢动，好像在等待死亡的来临。

    “我先去上班可以吗？你不想起来就再躺一会儿吧……”

    高远小心翼翼地缓缓起身，要走。

    尽管黎果前一秒还在为一系列的事实而恨他，可见到他要走，便又感觉刀割一般的痛，一个清楚的事实跳到眼前，或许他就这样走了，不再回来。

    黎果未克制住自己，忽地拉住他的胳膊，脱口而出：“你下午几点回家？”

    “我，还不一定呢，我下班给你电话，好吧？”

    “今天你一定要回来！不管怎样，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高远，你听到吗？我在家等你电话……”

    “你别这样……你总得让我去上班吧？”

    黎果回到了另一个事实面前，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不能让高远就这样走了，决不能！可她一声声哭喊夹杂着含糊的话，也不能阻止高远的决绝！她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可他还是用力挣脱了。

    他逃了，从黎果一桩接一桩的痛苦里逃走了，从这个塞满无助、悲伤、绝望的房子里逃开了。黎果变成了一张毫无生气、瘫软潮湿的相片，仿佛载她的不是别的，而是无边无尽的海，冰凉咸涩的苦海！

    她漂浮在那里，等着淹死，或等被谁来拯救。

    整整一天，黎果一直躺在痛苦里，似有什么看不见的物体将她紧紧地绑在床上，不能动弹。她的血管里静静地流着荒唐的液体，这种液体让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