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嚷道:“阿爷你看那娘子这么大的人,居然吓得尿裤子了。”
少年话音刚落,便被身后一相貌相似的高大少年拖了回去,呵斥道:“三弟不得无礼。”
刘大和褚三皆是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却听那青衣婢女骇然惨叫:“娘子!”
罗茜面无血色的仰天躺在席上,下半身犹如浸泡在了水里,襦裙鞋袜尽湿。
在场诸人愕然,最后还是褚三臂弯上抱着的那孩子一语道破了:“这妇人要生了,你们哪个懂得接生?”
哪个男子汉大丈夫会懂得接生孩子?
褚三摸了摸鼻子,神情讪讪,目光掠过刘大身后那群侍从,说了句:“劳驾刘大郎君帮手将这四个狗鼠辈清出去。”说完,躬身为礼,抱着孩子径自出去。
刘大听着产妇痛苦的呻吟以及婢子惊慌失措的尖叫,暗道一声晦气,示意手下将那四人抬出去扔了,原地留下两支火把,把人尽数撤出殿去。
那小沙弥反倒在人群里探头探脑不愿离去,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可惜我师父这里,我师父肯定会接生小孩儿。”
刘大的次子刘二郎听得险些笑喷出来,一个和尚会接生,难不成这是个淫僧?
刘三郎捺不住好奇,扯着兄长衣袖,问道:“二兄,妇人产子原来是会尿裤子的吗?”
刘三郎刚刚八岁,正是懵懂好动的年纪,刘二郎被他烦得实在吃不消,只得趁着父亲不注意,将弟弟拖到寺院院墙避光处按倒在膝盖上一顿好打。
刘三郎开了花,疼得眼里憋着泪,却也奇怪的咬紧牙一声不吭。
边上忽有人问道:“可是你兄长虚张声势,是以实则打的一点儿都不疼么?”
刘二郎扬起的手不由顿住。
刘三郎浑然未觉哪里不妥,哽咽着回道:“哪里不疼了?”
“原来是真打呀!”
刘三郎含泪悲愤仰头,这处角落光线昏暗,他隐约看见二兄跟前站了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儿,身上套着一件成年人的袄子,裹得像只臃肿的狗熊般。他瞬间便猜到了是哪个,哼道:“若非瞧着你是个女孩儿,我定叫你也尝尝我二兄铁砂掌的滋味,哼,你自己品品到底疼不疼。”
那狗熊儿倏地翘起唇角一笑,眸光湛湛,这会儿即使背着光源,刘氏两兄弟依然觉察出眼前少女十足的灵动可爱。刘三郎忽感自己的姿势不雅,面红耳赤的从兄长腿上挣扎爬下,站直了腰杆,学着大人模样,端端正正的叉手,道:“我叫刘守奇,行三,你可以叫我刘三兄。”不等他二兄开口,他已自顾自的把人一并卖了个干净,“他是我二兄,叫刘守光。我们从幽州来,跟着阿爷去景城赴任,我们阿爷叫……”
“你是谁,你叫什么?和你一起的人又是谁?”刘守光不着痕迹的适时打断弟弟的肺腑之言,反客为主的盘问起眼前似乎十分畏寒的少女。
少女在原地轻轻跺着脚儿,笑着说:“那是我舅父,我姓冯……”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惨烈的哭嚎声给打断了。
阿媛满手鲜血的从殿里冲了出来,惊慌失色,迎头便是撞见了正在找人的褚三,扑通一声跪下,嚎啕道:“郎君救救我家娘子吧,好多血……孩子,孩子出不来,脚、脚先出来了,卡、卡在那里出不来……娘子流了好多血,求求你救救娘子吧。奴……阿郎定会重谢的!求求你!求求你!”阿媛连连磕头,砰砰作响,“奴主人是景城主簿吕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