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使王镕!”他讲话不徐不疾,并不尖锐,却掷地有声。
薛阿檀紧张得都想喊他祖宗,情急之下箭步上前欲捂他嘴。
李三旺闪身避开,薛阿檀伸出去的手没碰到李三旺,却收势不及的一掌拍掉了盖在冯道头上的熊皮。
冯道气息奄奄的伏在李三旺的背上,乱发遮眼,面色潮红,呼吸分外急促。
薛阿檀没想到李三旺背上的小童居然病得这么重,一时失语,转向王镕问道:“你出门肯定有带医者吧?”
王镕十岁时父亲便身故了,年幼的他被三军将士顶上了成德节度使的位置,许是出于担忧的缘故,瘦弱的他从小无论走去哪里,身边除侍卫亲军外,必然还会被强塞进一个医术不错的人。
但此刻王镕并没有立即应声,他面带微笑的看过来,目光平静温柔,看起来真真是一副平易近人,慈善模样。
薛阿檀心里一个咯噔,王镕给他的印象一直很好,许是年纪小的缘故,虽身居高位,待人却不世故,颇肯屈尊礼贤下士。他原以为自己张口了,王镕卖个小小人情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没想到王镕居然没有接茬。
薛阿檀顿时心生不满,王镕没留意,一双眼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冯道,眼神有惊有喜,说道:“听闻晋王晋国夫人有一子,自幼聪敏睿智,深得晋王宠爱……”
晋王李克用的正妻秦国夫人无子,诸侍妾中有位晋国夫人颇得晋王宠幸,一连生了好几个儿子,其中年长的那个据说生来英武,机敏好学,文才武功都令人称赞,最是得晋王夫妇欢喜,秦国夫人更是视若己出,爱逾珍宝。
薛阿檀心粗又是个武将,肠子里没绕那么多弯,李三旺年纪虽轻,但经历过前晚邸店的追杀,心里反而有了一定的猜想,见王镕神情兴奋,意有所指,他直言打断道:“王使君,这是我阿弟。”
王镕笑容更盛。
李三旺咯噔一下,觉得自己可能越描越黑,反教王镕加深误会了。
“你哪里来的阿弟?”薛阿檀奇道。
王镕谑笑道:“晋王的儿子难道不该是你叔父?”
王镕识得晋王长子李落落,与他年若相仿,如今已是晋王左臂右膀,沙坨军中一员猛将。而那位得宠却尚未长成的儿子,并不被外界所熟知,王镕之所以会在此提起,是因为今早得到斥候传报,晋王的鸦儿军竟在附近出没。
李克用是沙坨人,他手下有一支由沙坨人组成的精锐骑兵以作战勇猛,所向披靡闻名天下,因全军上下素爱穿黑衣,犹如乌鸦一般,是以世人便将其称为“鸦儿军”,李克用也因此得了个外叫“李鸦儿”。
王镕私服来瀛州,是因为听闻从谂法师正行脚在瀛州,他冒险离开成德,一来寻找从谂,二来也顺道欲结交薛阿檀。
薛阿檀后知后觉的终于警醒过来,惊道:“王使君是说……”霍然转向李三旺,跳起吼道,“好小子,你果然胆大妄为胜过你阿爷!”
王镕先前曾与他说晋王有个儿子丢了,如今鸦儿军找人都找到瀛州来了,薛阿檀只是不信,觉得李克用找儿子是假,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派鸦儿军来抓他是真。
初时王镕见薛阿檀心神不定,乐得由他误解,最好薛阿檀能被吓得不敢再回晋阳,直接跟他回成德去。
有这个前因铺垫,李存孝的养子背着一孩童出现,王镕便先入为主认定李三旺掳劫了晋王亲子,对李三旺的矢口否认并不以为意,只含笑看着薛阿檀上前将那男孩儿接了过来,抱到他跟前。
薛阿檀打量着孩子烧红的小脸,犹豫道:“我只在两年前晋王家宴上见过一回,只知晋王给他取名李存勖,夫人唤他亚子。”
两年前他在李存孝帐下效力,尚未出人头地,以军功上位,所以李存孝参加晋王家宴,他作为侍卫亲军跟随左右,但也仅此而已,宴上没他一席之地,他也只远远看了那一眼,当时秦国夫人领着才不过豆丁大点的李存勖似模似样的给诸位兄长行礼。
李存勖究竟是何长相他早已记不清了,只是看着眼前的孩子,看着身量,估摸着年岁差不多。
李三旺仍欲辩解,衣袖突然一紧,低头一看,却是冯道抓着他的袖管,声如蚊呐的叫了声:“我好难受。”
冯道双靥通红,嘴唇干裂,目中水光莹莹,一副惨淡模样。
李三旺登时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孩子并不是李存勖,李存勖为何丢了他并不清楚其中缘故,当时鸦儿军冲进邸店是直奔向他而来,冯道原是睡在他边上的,半夜不知怎的就滚到他怀里来了,夜里寒凉刺骨,军营中士兵为御寒,经常报团取暖,是以他当时并没有立即推开冯道。待到鸦儿军冲进来不问情由拔刀相砍,为护住冯道免遭殃及,危急中他不假思索,抱着冯道一块儿逃了出去。没想到冯道因此被他带累的病倒,若不及时就医,后果不堪设想。
李三旺只觉得一步错,步步错,稀里糊涂的落到眼下境地,只能先将错就错,任由王镕满心欢喜的召来医者替冯道细心诊看。
薛阿檀将李三旺拎到一旁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