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宅院内外皆是一片肃净,王镕送过去的仆从未见几人,倒是里外走动了不少李匡威的部曲幕僚,李匡威一身布衣素服,听闻王镕莅临,急急的打开正门热切相迎,把手言谈,当真是亲若父子。
王镕一路进了门,侍卫警觉的左右观望,几次欲出声提醒几句,奈何李匡威亲亲热热的拉着王镕的手,王镕初时不觉,但到得后来,见李匡威讲话兴奋异常,鬓角有汗不断滴下,手心里握的那只手更是被汗水浸得冰冷,不由问了句:“李公可是有何不适?”
四月的天气,厚衣早已褪去,原也不该这般。王镕欲抬手去贴对方额头,没想到手上一紧,竟是被李匡威的手紧紧攥住,挣脱不得。王镕大惊,眼瞅着面前的李匡威笑意骤敛,目光隐动阴鸷之色。
王镕心觉不妙,下意识地猛然摔开李匡威的束缚,掉头就跑。
李匡威大喝一声:“拿下!”
只听得门枢发出砰然巨响,一重重门紧紧关阖,王镕随身带来的十名侍卫被埋伏在四角的部曲突袭,甚至都来不及还击,俱是当胸中箭,倒地毙命。
王镕见机甚快,亲卫接连遇难的刹那,他停住脚步,转身往回朝着李匡威冲去。李匡威身边部曲正待拔刀抵挡,王镕却是一个箭步冲到李匡威身前,一把抱住了李匡威的大腿嚎啕大哭。
李匡威示意手下收起兵刃,低头对着王镕道:“贤侄为何事忧泣?”
王镕哭得不能自已:“李公待我一片挚诚,当初我被李克用所困,好几次都要兵败身亡,是公救我于危难,才有了我今时今日。如今公欲得我四州之地,何需如此烦费?我自幼失祜,这些时日,我待公视同阿爷,难道公看不出我一片真心,原就欲将成德奉于公,以全我廉孝之心啊!”
他哭诉得动情,李匡威思及这两月来王镕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的确是没得指摘,不由心头一软,缓和了声音,抚摸着王镕的头,目露慈爱的说道:“难得阿镕一片至孝之心。”想着王镕自小没了父亲,这些时日对待自己真是比亲儿还孝顺,这样的心意总不是作假的。
王镕以额撞膝,哽咽道:“我愿将镇、翼、深、赵四州让与李公,公若不信,大可随我一同回府取令符,节度使令符在手,自可令军中,将士莫敢不服。”这话不仅说得十分动容,且还字字在理。
李匡威心下已是十分满意,面上不禁带出得意之色,他抬头看向李抱真,李抱真忙冲他点了点头,一开始他们商议的办法便是使计劫持王镕获得兵权,以此为台阶进一步将镇州易主。李抱真原还担心万一王镕性格执拗,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知道又得平白生出多少波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顺利,王镕竟会如此胆小识相,倒是省却了许多功夫。
李抱真点头的那一刻,李匡威在心里暗松口了气,能够兵不血刃就能顺利拿下成德节度使,那可真是再好没有的事了。如今按照原定计划,王镕已经成功落在他们手里,接下来只需取得符节,这成德就能名正言顺的易主,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兵权,李匡威不由激动得全身冒汗。
当下李匡威从埋伏在宅第内的精兵中点了百余人陈兵整装,浩浩荡荡前往镇州城,而他却与王镕并驾齐驱,外人看起来只会觉得他二人骑行言欢,情同父子,亲密无间。
王镕骑坐在自己的马上,看似一派悠然自得,实则除却四周被百余名士兵围得犹如铁桶之外,他还被并排紧贴着的李匡威盯得牢牢的,如芒在背。直到这一刻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了,李匡威这帮人哪里是布衣素袍?他们竟是在单衣内穿上了厚重的甲胄,是以难怪一个个热得满头大汗。
王镕心里悔了又悔,懊恼自责不已,碍于李匡威的胁迫却不得不硬起头皮往城里赶。这一路他边走边心怀侥幸的想,李蔼尚被留在城门口,也许到时能有机会向他打眼色求救。
怀抱着这种希望,忐忑来到东偏门后,王镕才发现李蔼居然。看着城门边上尚待整修的残桓痕迹,王镕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因着之前同李克用之间的交战,镇州城门堑壕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自李匡威来了之后,修缮的工作便由李匡威接手在督导跟进,两个月下来,李匡威若想在城门防守里安插进自己的人手,简直易如反掌。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王镕出城时尚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可这会儿却是风云陡变,抬头看了看天,乌云盖顶,狂风卷地,细砂迷眼,他瑟缩着肩膀,顶风屏息想道,难道是上天也知道今日将是他王镕的死期,所以要替他哭上一哭不成?
眼瞅着守门的门卒放下了吊桥,开启了城门,丝毫戒备之心都没有,王镕眼中残存的那点期待终于一寸寸的暗下,也许李蔼和那十名侍卫一样,早已遭到了不测,难道自己当真就只得将祖辈拼搏的基业拱手让出去了吗?他脑海里纷杂一片,乱哄哄的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找人示警?李弘规今天节度使司府,他甚至人都镇州,今天一大早便带着苏汉衡去了翼州。若是这一路回程都碰不上机会,那么府邸中还剩下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石希蒙?还是读书成痴的李存勖?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