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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你说吕家本家在幽州,那缘何他们不往北投亲去,却只选择往山里躲?”冯道鼻头擤得通红,鼻尖都快破皮了,他最是怕冻,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裹的像只熊。
冯良建头晕恶心得全身难受,哪里听得见儿子的嘀咕言语。
冯道也没指望他回答,蹲在火堆旁自言自语:“原因不外乎有二。”他掰着指头数,“一,这场匪患只是暂时的,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连吕家也不敢怼其锋芒,那么问题来了,是何处的匪寇有如此势力?”这年头,匪和兵其实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势力绝非一小股落草为寇的匪类,而是各大藩镇幕府,冯道不由的皱起了眉,“二,比起景城,幽州或许更不安全,又或者说,这股所谓的匪寇就是打从北边来的。”以至于吕家宁可有亲不投,反而拖家带口的跑山里来吃冷风。“也许……”
冯道抬起了头,目光闪烁着,小脸涨得通红。
“狸奴儿,你在说些什么呢?”张氏将冻硬的胡饼烤软,撕下一块塞进冯道嘴里,“你二伯寻到一处背风的洞穴,你伯娘他们过去收拾了下,佛祖保佑晚上可千万别下雪。”
冯道憋着心事可惜无人可诉,只得喟叹一声,勉强吃了半张胡饼,跟着家人躲进了山洞。
所谓山洞,其实就是个凹土坑,勉强挤了他们一家二三十口人,别说躺着睡,大约就只够晚上大家伙肩挨肩背靠背的挤在一处跽坐。这会儿天还没黑,儿郎们就自觉把山洞让给了妇孺幼儿,自己在外头晃荡。
冯道发现吕家出行准备的十分充分,虽说女眷幼儿不少,但两三百人的行动力却也惊人,不过两三个时辰,已经将周围的灌木丛砍出一大片空地来,三三两两的搭起了好几座帐篷。冯道在洞口踮起脚尖,在丛林间隐约辨认着吕家主帐的位置,却看见有三四道身影往吕家主帐走去。
“那是谁?”不太像是吕家人,可是她们却进了吕家的帐篷。
“应该是一起从景城逃难出来的张娘子,说是夫家姓李,和家人走散了,身边只陪着两三个奴仆。”褚氏最擅交际,这半天功夫,周围一起逃难安顿的人就全给她摸熟了,“吕家那里做主的是位罗娘子,罗娘子是吕主簿的儿媳……”
“我认得她。”
褚氏微微一愣,转瞬明白过来:“对,你应该认得她,两年前你褚三叔带你从长乐回景城,说是在水月寺遇着了她难产,还救了她的命不是?”褚氏随即想着是否应该借此去结交一下,倒不是冯家要攀附吕家什么,只是眼下这天寒地冻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吕家到底人多势众,傍上吕家也好有个照应。
“不是我们救的她,救她的是赵州老和尚。”还有那个刘窟头。
一个念头从冯道心上闪过,可惜没等他想明白,就被阿婆的话打断了:“那也总有个香火面子情。”褚氏兴冲冲的,“罗娘子最是菩萨心肠不过的,刚才那个张娘子就因际遇相似,求罗娘子庇佑,罗娘子便答允她们晚上歇在帐里了。你快跟阿婆走,天一会儿可就黑了。”
褚氏脸皮厚,硬是拉着孙子去找了罗茜。因当初难产记忆太过深刻,所以虽然这两年冯道个子抽条脸也长开了不少,但罗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冯道。要说罗茜对冯道有印象,那可全赖刘仁恭的小儿子刘守奇,那少年总将“阿道”挂念在嘴里,一路上叨叨个不停。
冯道没想到的是吕家逃难出来的人里头居然没有一个儿郎,全是些妇孺老幼,难怪褚氏说这里做主的人是罗娘子。冯道心里愈发有了谱,冯家人是听了村里人传话,随波逐流般的说跑就跑,具体匪寇来龙去脉根本说不出个子丑来,当时大半夜的收拾行囊随众出逃,慌慌张张的最后还跟丢了,和村里乡邻失去了联络,这会儿安顿下来,冯炯再去追问,发现没人能说得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觉就是人云亦云,然后看见有人跑就从众心态的跟着也跑了。
冯炯让褚氏带着孙儿过来找罗茜,也是想从吕家这边打探点实质性的消息出来。果然,罗茜知道的事比那些望风而逃的村民要靠谱的多。
“河东的晋王北伐,新州已经降了……”
罗茜知道的很详细,因为这事归根结底源头还是出在吕家曾经帮助过的刘仁恭身上。刘仁恭带着蔚州戍兵北上,结果被李匡筹打得稀里哗啦,走投无路只得拉着随从亲眷投了李克用。李克用觉得刘仁恭是个可用的人才,待遇给的颇为优厚,不仅赐了宅第给他安置家眷,还让他带兵镇守寿阳。不过刘仁恭如果是安守本分的人当初就不会被李匡威贬黜到景城当文官了,他在李克用麾下干活,心里少不得惦记着范阳,毕竟妻妾都还在老家待着呢,也因此更记恨让他沦落异乡有家归不得的李匡筹。
有什么办法能打回幽州呢?靠他自己肯定不行,于是他暗戳戳的不停煽动李克用去打李匡筹。可是李克用忙着打邢州教训李存孝这个不孝子,无暇分身,刘仁恭托关系找上了李克用的亲信谋士盖寓去献计献策,甚至夸口说出只要给他一万兵马保证就能荡平幽州。盖寓是蔚州人,李克用脾气暴躁,手下人经常揣摩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意图,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