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是不肯弃城回云州去的!”
曹夫人擦拭眼泪,怔怔的抬头看了刘夫人一眼,似是为被儿子戳破实情猝不及防的流露了惊讶。
刘夫人叹了口气,将李存勖从背后拖了出来,示意侍女将衣袍拿了过来,亲手替他一一穿上。
“阿娘……”李存勖软软的唤了声。
刘夫人说道:“你阿爷本打算等你们到了代北后,再同将士们商议弃城之事。”
“可是阿娘是不会允许的。”李存勖忐忑的试探。他其实也不知道刘夫人会说出什么样的回答来才是自己想要的,按他所想,若是迫不得已,弃城回云州代北老家也是可以的,只要一家人都还安在,没什么不可放弃的。可是又想到以阿娘的性子,怕是宁折不弯,骨子里最好强不过了,她虽是女子,却比阿爷更具有韧劲。她若当真不愿退守,那势必要与晋阳城共存亡,以阿爷对阿娘的敬重,怕也会受此影响留下来坚守。
此时此刻,想要守住晋阳城,实在太难了。虽然有冯道献计在前,但李存勖心里依然没什么底气。
李存勖没等来刘夫人的回答,却等来了李克用的咆哮。
人还没进门,就听见庭院里一声巨吼:“李亚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李存勖嗖的下就往刘夫人身后躲。
不用刘夫人打眼色,曹夫人已快步迎了出去,随着那洪亮的声音越来越近,屋子里一直随侍在旁站着当花瓶摆设似的妾陈氏、张氏等,俱都纷纷敛衽行礼。
李克用看都没看,径直走到刘夫人跟前,刘夫人没动,微微抬头看着夫君。
李克用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他本就眇了一目,虽时常戴着眼罩,但这会儿回到后宅便将眼罩摘了去。此刻独眼瞪人,煞气十足。但这凌厉目光在一触到刘夫人的眼神时,便霎时柔软下来。他无奈喟叹道:“敏君,你可不能再这么宠着他了。”
刘夫人慢条斯理的说:“我怎么宠着亚子了?他哪里做错了,值得你如此生气?”
李克用瞪眼:“刚收到保胤传书时,我都不信这竖子如此狂妄,竟是叫人李代桃僵,欺瞒上下从代北擅自脱逃……”
“亚子能瞒过孟保胤,站在这里,那只说明两件事。”
“什么事?”
“一,你女婿无能;二,你儿郎将才!”刘夫人从容反问,“大王觉得二选一,哪一种才是正确答案?”
李克用原本焦头烂额心里憋着气,被刘夫人这么插科打诨般的一说,心里的气顿时泄了,忍不住笑起。
“我总是说不过你。”
李存勖见到阿爷笑了,就知道自己这一遭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李存信没敢进屋,站在门口搓手,天寒地冻的,他听着门里先是传来晋王的咆哮声,不过顷刻工夫,屋里没了动静,他内心有些惶恐,凑近几步,贴耳细听,隐约听得屋内有个爽朗的女声说着话:“……存信不过是北川一牧羊儿,他何来的深谋远虑?大王你常笑王行瑜轻率弃城而逃,死于敌手,怎今日反要效仿于他?……况且我等昔日便是便居鞑靼之地,境况凄凉,几乎无法自我保全。全族人等了多少年,恰逢黄贼乱国,朝廷多事,需以仰仗,才得以到得中原。眼下我们前脚踏出晋阳城,只怕民心军心生变,立有不测之险,怕是根本到不了塞外就……”
李存信听得那句“存信不够是北川一牧羊儿”时,脑子就嗡嗡作响,他当然认得这个声音,那是他名义上的假母刘夫人,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别看她如今锦衣华服,身上顶着秦国夫人的诰命,与一般贵妇人无二,但他们这样跟随李克用从云州过来的老部将,都无法忘却昔日刘夫人一身戎装骑马厮杀时的样子,那是个弓马功夫不输晋王的女子,而更让人敬佩的是她还有一颗远胜于晋王的睿智头脑。
李存信自问自己作为晋王得力干将中的少数心腹,这些年也没少讨好刘夫人,可没想到在刘夫人心目当中,自己竟然如此粗鄙无能。他站在门外又羞又恼,面色变了又变。
门口执守的侍卫和侍仆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看着犹如石雕木偶一般,但李存信就是觉得,其实那些话不止是他一个人听见了,门外的这些下人也都听见了,他们一个个的心里此刻不知道在怎么耻笑自己呢。
李存信攥紧拳头,恨不能一拳砸在门框上,以此发泄愤怒。而就在此时,身后有个窸窸窣窣的衣袂声传来,他警觉地猝然转身,正对上一张白净的脸孔。
“呃……”那人像是被李存信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木愣愣的呆滞了好半天。
“你是何人?”李存信目如闪电,犀利的盯着眼前这个弱冠青年,脸生得很,穿着也很普通,气质更不像是武将。
李存信记忆,想不起这个能出现在晋王府内宅的人是哪一个。
“不才长乐冯道!”
“长乐冯氏?”其实刘夫人评价李存信说他不通谋略,没脑子,只是个放羊的,这些话实在是太过贬低他了。李存信少时就擅长骑射,到如今能四夷语,通六蕃书,这说明他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