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温和地说道:“欢迎欢迎,到齐了咱们就走吧。”
一个长镜头,李雪建扛着包袱箱子走在前头,来采风的学生们走在中间,成泰燊站在队尾,画面里透着一股子灰蒙蒙的意境,一般观众可能懒得在意,但那帮靠琢磨细节吃饭的影评人自然会从这些细节里品出国师这位色彩大家背后的意图。
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行人在那颗著名的山楂树下暂歇,李雪建双手叉腰,身子自然地向前佝偻,气息还没喘匀就说道:“这就是那棵山楂树,有名的英雄树呢。”
成泰燊接过话头,昂首看向山楂树,目光中透着一股盲目自信的劲头,高亢地说道:“啊,同学们,我知道这棵树,这棵山楂树之所以被称为英雄树,是因为它在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年代见证了无数革命先烈,为祖国为人民英勇献身的可歌可泣的场面。”
“鬼子在这个地方啊……”
李雪建想接着他的话说说烈士的功绩,对着树晃了晃手指,却被成泰燊打断。
这个年代的人,既有一种战天斗地的伟大决心,又有一种改造世界的盲目信心,成泰燊脸上带着自信的笑,这是一种从内心产生的信仰感,他坚信他思想上的东西:“从第一个抗日战士被日本侵略者枪杀在这棵树下,无数的抗日战士前赴后继地在这棵树下牺牲,烈士的鲜血啊浇灌了这颗树,你们都知道山楂树本来是开白花的吧……”
“嗯。”
“但是这棵山楂树不一样,因为被烈士的鲜血浇灌,它的花色越变越红,到了后来,彻底就开红花了,这棵山楂树是我们编写革命教育课本最好的素材。”
“是,都这么说呢。”李雪建侧着身子点了点头,低声呢喃道,右手攥着旱烟锅子在烟袋里捣鼓着,话语里带着几分怀疑,但又不能大声说出来。
山楂树不仅仅是一棵山楂树,经过村民们的口口相传与宣传部门的刻意神化,这棵树已经变成了一座图腾,血可以染红山楂花,但血不能改变山楂树的基因,使它真正开出鲜红的花来,在这个时代,就算它开的是白花,你看,也只能看它开红花。
两位大神,一个昂着透露自信地笑谈,一个佝偻着身子低声嘀咕,没有那种硬碰硬地爆发式演技对碰,但在方方的监控器画面框里,韩斐硬是看出了时代感的交融激荡来。
这一次,韩斐没有去请教两位老师为什么能把这个场景演绎得如此完美,因为他知道,这一幕两人不是在演,只是把自己的亲身经历给摆出来,这是一种生活阅历与人生智慧的二次重现,唉,演员呐,技法上瓶颈唯有靠生活积淀去突破。
……
李雪建老师的戏很少,拢共就四场,一场是在车站接学生,一场是山楂树下,一场是一家人以及老三静秋坐着吃饭,一场是带着静秋锄地,原本他可以不来的,2000年时检查出鼻咽癌,此后一直在化疗,后来身体才有所好转。
为了照顾李老师的身体情况,国师把四场戏分成两天拍,中午吃过盒饭,韩斐搬了把椅子坐在太阳底下玩手机,下午没他的戏份,只有小黄鸭和奚美鹃的母女戏。
他正刷着手机网页呢,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沙沙沙,很轻,很慢,他偏头一看,身子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说道:“李老师,中午好。”
李老师笑得很慈祥,声音有点哑,笑呵呵道:“呵呵,你坐你坐,我就散散步,不用管我。”
“我陪您吧,前几天下雨,才出太阳没多久,地上可能还滑着呢。”
“也行。”
艺术家就是艺术家,生活朴素,出来拍戏都不带助理,做事亲力亲为,韩斐还是很乐意做老师的短期助理的,这不,很自然地接过老爷子手里的保温杯,满心欢喜地跟在旁边。
对李雪建,韩斐无比的敬佩,那会儿是99年还是98年来着,学校礼堂里放映李老师的《横空出世》,在莽莽的戈壁滩上,李老师慷慨激昂,又满怀神情,一场动员大会的戏,看得韩斐既是热血沸腾,又是泪流满面。
九十年代我国的处境那叫一个糟心呐,银河号事件,81192坠机,大使馆被导弹袭击,台海危机,人家两个舰队堵着家门口,那个时候国民信心极度匮乏,一部《横空出世》,当时极大的鼓舞了全国人民的信心。
韩斐边走边问道:“老师,您的戏演得真好,我能向您讨点秘诀吗?”
李雪建听完笑了笑,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秘诀,各行各业,想把事做好,就是一个词,用心。”
韩斐耸了耸肩膀,继续问道:“可是光说用心也太唯心主义了吧,咱们还是说说唯物主义吧,例如说您在《横空出世》里戈壁滩动员那场戏,当时在学校看这部电影时,我们所有人都哭了,您是怎么演出这种感染力的。”
李老师又是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头,最后把手放在胸口:“去实地体验,去和战士们吃住在一起,现实远比我们演出来的要残酷,演员,一个是真,一个是用心。”
韩斐愣了愣,仿佛眼前看到是不是一个矮矮的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