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讶异，“你前两天不是为了这事儿差点和你爸爸断绝父女关系吗？你不是怕死吗？怎么今儿就变了主意了？”

    “关你屁事！我只求你不要多嘴在我爸面前掀我的底儿！要是他问你，你就说找到合适的肝源了！”

    今夏虽然不知道顾沫打的什么馊主意，不过她既然愿意捐献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傅冷琛那边她也好交代，“你真想好了？”

    顾沫不理她，蓬乱的卷发遮住眉眼，皮肤皱皱的，“傅冷琛给……给我爸那一百万我会在三年之内还给你！”

    今夏就差下巴掉地上了，她张大嘴，满脸反应不过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他妈还你钱行了吧！”顾沫似乎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逼迫着自己说这句话，她紧皱着刚修过的眉，一张脸涨红得乱七八糟。√

    今夏心想她压根不记得这回事儿了，既然顾沫要自己提起，那干脆顺水推舟，今夏捋捋头发，好不悠闲，“虽然三年时间长了点，不过料你也就那么大点本事了。”

    顾沫盯着今夏优哉游哉的背影恨得牙直痒痒，她真想冲过去撕烂顾今夏那张得意的嘴脸，可是……

    “喂。”

    他从来都是那么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大概只有对着她才会这么寡淡冷漠吧。

    “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你可以放过我了吧？”顾沫的声音在抖，她忘不了昨天晚上他突然破门而入拿枪抵着她，吓得她当场尿湿床褥的羞辱！那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这个男人太狠太恐怖，毫不顾念旧情！

    “恩。”

    不知道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还是嘴里说出来的，就那么一个字，他挂了。

    傅冷琛，是不是只有顾今夏在你面前才算人？顾沫捏紧手里的电话，直到盖子快被她的掌心压扁，她愤愤地想，傅冷琛你他妈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也会拿枪低着顾今夏那贱人的脑袋出现在你面前，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

    扭曲的笑意从顾沫眼里浮上来。

    今夏回到病房才知道小天的情况也不好了，明明她早上出去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喝了一小碗粥，傅冷琛和柳妈站在床边紧紧握住痉挛的小手。

    医生正在上呼吸机进行电击抢救，今夏跑过去的时候，小天可怜的小身子正室颤着，浑身抖动，两眼白翻，今夏慌了手脚，捂住心口撕心裂肺，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傅冷琛闻声赶紧走过来抱起她走到床边，轻轻地哄着她，“别害怕，不会有事的。医生说发生这种情况算正常的。”

    “怎么会是正常的！啊？我的小天啊，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照顾他的？有没有看紧他，是不是吃了固态食物？我早说过要把我们的食物放远点的！你们怎么办事的？小天！小天呀……呜呜……都怪我！小天，都是妈妈不好，没有守着你，都是妈妈的错啊！”

    今夏太激动，慌不择路，逮着人就骂，最后又开始责怪自己，傅冷琛看她癫狂的样子，也只能干着急，他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看那些冰冷的器械是如何插入小天瘦弱的身体里的。

    赵大夫很吃力，得空回头朝傅冷琛和今夏吼了一句，“必须马上手术！”

    今夏一听，身体彻底瘫软，险些晕死过去。傅冷琛手忙脚乱，抱住就要往地上倒的她，匆匆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只觉得一切来的那么匆忙，今夏该怎么办？

    若是小天……

    他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脚背上她不断落下的泪烫到了他。那么烫，那么重，那么不可承受。

    他小小的身子在推车上几乎只占了那么一个点，今夏隔着眼泪隔着悲伤隔着焦灼看着她的宝贝被一步一步推入手术室。

    她哭得没有声音了，傅冷琛小心翼翼握住小天的小手，搂着今夏，只有他在，她才能感觉到冷飕飕的背后有那么一个强硬的依靠。

    小天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大概是痛得厉害，他小手总是在空中乱抓，囫囵吞枣地喊着“妈妈”“妈妈”，今夏跟着车一路跑，眼泪掉在了他孱弱的脸上，他的小脸比刚入院还要瘦，今夏不知道除了那一层淡薄的皮他还剩下什么，原本黑溜溜的眼睛灰白无神，眼窝深陷，看起来竟有些恐怖。

    他艰难地呼吸着，眼睛往今夏这边看，可去手术室的路很快就走完了。今夏完全按不知所措了，她走过去，伏在床杆上，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温柔的抚摸他的小脑袋，她的小天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乖宝贝，好宝贝，妈妈爱你，妈妈最爱小天，所以小天一定要乖乖的，想着妈妈，想着爸爸，如果看见了白色的光，一定要跑开，一定要记着妈妈爱你，知道吗？”

    做医生做久了，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今夏不信，她睁着一双哭肿了的眼睛，那眼泪就像永远留不干净的泉水，带着滚烫的温度，往小天脸上洒。

    小天带着呼吸罩，每次一呼气，呼吸罩内就涌上一层白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他太懂事，五岁不到的孩子啊，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那些尖锐刺骨的疼痛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