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娘亲说,我出生的那一年,是流荒旱的第四百年,她生我的那一日,恰逢异族叛变,数十个部族领着几百万的兵将狼山殿围个水泄不通,阿爹带着大哥和狼族将士抵御内乱,她在屋子里痛的死去活来,肚子里揣了个不肯出来的我,所有的稳婆用尽了办法也没啥用,阿娘想派人去缥缈山请善缘女君,奈何殿外交战,根本出不去。
娘亲虚弱不堪,族里的长老已经决定将我放弃救娘亲。
娘亲说她自然是不肯的,耗了半生的修为,硬是将我给生了下来。
她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很漂亮,是一只白色的狼崽,霎时大雨倾盆,灌溉了流荒四野,生机乍现,殿外的族敌纷纷投降,她说我真是流荒的救赎者。
听到这里我笑了,捂着嘴巴缠着娘亲继续说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她抱了抱我,轻轻的说:“我家阿遥快快长大,让阿爹给你加封狼姬,去受封了那雪岭,再长大后,就承了我们诺大的流荒,当那至高无上的狼王。”
我歪着脑袋靠在娘亲的怀里问:“为什么大哥和二哥不做狼王啊?阿遥不想当狼姬,也不想做狼王,我想去人间走一遭。”#_#
阿娘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整天想着人间人间能有什么出息?还不如去九重天向各路神仙讨两招法术罢。”
我拍了拍手心,朝娘亲鞠了一个躬,往殿外跑,依稀听得背后娘亲说:“狼王是天生的,岂是众生可左右,可撼动的。”
我没去九重天,前两日刚跟那大公主打了架,万一我上去碰见她了怎的好?九重天是她的地盘,届时她若请了各路大神仙来揍我,我定是跑都没的跑的,不去不去。
去找南池玩吧,他家神犬好像这两天生小狗崽,去看看是不亏本的。
昨个听说去雾止崖需通过的那条河里涨了大水,鲛人上岸透气,今日是不能往那过了,鲛人多可怖,脸上都是鳞片,人不像人,鱼不像鱼!
我特意绕了远路,往沧山那边拐了,从前阿爹不肯人往这边来的,我好奇,有次拉了二哥来,结果被发现,抓回去挨了一个月的饿。
听狼山殿外放哨的鸦精说,沧山里面关了一只怪物,生的两对大犄角,发着金光的,这是什么我倒是从未见过,以前问南池,南池的脸色都变了,他只说:“阿遥,有些不该碰的东西你切莫去碰,就算是看到了,也远远的走开。”我不理解他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神神叨叨,没去理会。
沧山外面围了一圈的妖卫,我本想从树上跃进去,瞧瞧那沧山洞里关的是什么怪物,怎想失足从树上摔下来,还好没惊动那一圈的妖兵,遂用了法,穿墙进去。
本以为是进不来的,那一层层的结界我是看的清清楚楚,只当自己凑了巧,兴致冲冲的往里走,没想到沧山的植物很多,风景不错,那坡上的花开的红艳艳,好看极了,我伸了手就想摘了一朵下来,手还没碰到那花瓣呢,就被人用什么坚硬的东西打开。
我吃痛,缩回手来,看那颗石子滚落到地上去,怔了怔,就见着一白色衣袍的少年披散着一头黑发从我面前徐徐而落,刹那,对上他的眼睛,深沉幽然,波澜不惊。
初见燕锦的时候,我只当见了一个漂亮的少年,当时不知,往后我会为这样一个人奋不顾身到何种境地。
我走过去,打量他好一会儿问:“你是谁?怎敢擅闯沧山?”
他眨眼,平静地看着我,大有反问我是谁的意思。
在这流荒既然有人不识我?
我遂瞪大了眼,举了双手朝他扑去,他被扑的措不及防,跌在地上,我压在他身上,龇了龇牙凶狠地说:“我便是这沧山被关押着的怪物!你竟敢擅闯,看我不吃了你!”
他楞了一会儿,忽地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的,比那坡上的花要好看不知多少倍。
我问他:“你不害怕吗?”
他摇摇头,伸手将我扶起来,扯去我裙摆上的碎叶,轻声的说:“你若是这沧山的怪物,那我是谁?”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看着我的眼睛说的慢条斯理,声音就像风吹过芦苇拂过水面,清清浅浅的。
“别人都说沧山里的怪物生的两对犄角,浑身发着金光,可我见你分明不像啊,一点都不恐怖。”说着,我抬手抚上他的眼睛,说:“你眼睛可真好看,一点也不吓人。我叫阿遥,你叫什么?”
他站起来,伸手变了一根簪子,将他那一头黑发绾了起来,往洞内走去。
我顿了顿,拔腿匆匆跟上去,洞里很黑,走了一段路,我便不敢走,贴着墙壁喊他:“你不要走那么快啊!”他转身看了我一会儿,走回来拉了我的手腕:“你不是会法术吗?怎么胆子这样小?”
我凑近了几步,拉了他宽大的衣袖说:“我第一次到这里面来,害怕。”他笑了,双眸含星:“有什么好怕,天都没塌下来呢。”
“天塌下来了,九重天那些老神仙也要掉下来的吧?”
“或许吧。”
“那全掉到我们流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