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不晓得怎的突然开窍，准我以侍女的身份跟在他身边，我当时睡得迷糊，下巴枕在手臂上，反问一句为何不能是王妃的身份，他好像说了什么话，大约是名不正言不顺之类的。

    想他丧妻没多久，我便不再争了，总得来说，侍女这个名头也不错，寸步不离，光明正大。

    就这般一路颠过去，白天颠到黑夜，黑夜又颠到天明，我同他埋怨昭齐的路真是差劲，坑坑洼洼甚多，说不定他那几个兄弟不是给北襄人杀的，是让这地一路颠过去颠死的。

    “牧遥。”又是这样没有下句的喊我，眯着一双漂亮的眸子表示自个儿的不悦，宋临坐直了身子，顿了顿，拉扯我的头发。

    “王爷这是嫌我头发多了？”

    “不是”他收手，指尖摩挲，“书中记载，狐狸精的尾巴在化作人形的时候变为长发，扯一扯，会痛的现原形。”#_#27218470

    “什么书这么有趣？”我回过头，趴在他肩上，也去揪他的乌发，在耳边轻声嘶磨:“宋朝元，谁同你讲我是狐狸精了？”

    他往边上挪了挪身子，我也跟着过去，挤到马车壁上去，他退无可退，亮嗓唬我:“牧遥，再无礼，你就给我滚出去骑马。”

    我不依不饶，瞧着他红透了的耳根，越发觉得有意思，干脆抱着他的脖子坐到他身上去，死活不肯松手，非得要他说出个我是狐狸精的理由来。

    宋临降，绷着身子瞧我趴在他胸口，惊得没敢动，一板一眼地说:“常野与我论过你的来历，觉得你与别的精怪不大一样。”

    “那怎么就是狐狸精了呢？”我扬起脑袋，望着他的脸，双手摸到他腰上去，宋临憋红了脸，气到这样的份上也没敢跟我动手，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妖怪才如此拘谨的，一张口，说道:“顾盼生姿，盈于春风，时而魅惑时而怜人，害人不浅。”#2.7218470

    这番话说的连贯，低沉地音儿就在这马车里头绕阿绕的，我瞧着他，他也蓦然望着我，俩人一时无话，我心神恍惚，张口便是一声:“燕锦，我没害人。”

    听的宋临一怔，马车此刻停了下来，常野在外猛地喊他名字，而后他将我从身上推下去往外走，我瞧着这人消失在车帘后的背影，记忆悠悠然地飘了过来，耳边一声又一声的“牧遥，你害人不浅。”

    我与燕锦第一次争吵，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估摸着两千多年前吧。

    那夜傍晚，我与他从九重天听课业回来，路遇东嗷兽群出没拦了去路，一时慌张同它们激烈地打斗起来，他在旁喊我躲着便是，我却吓得不敢收手，将一根发簪插入了一头小兽的脑中，兽群狂怒，紧追我俩不放，眼见獠牙碰着他的肩，混乱中，我祭出‘不渡’来焚灭所有。

    稀兽东嗷在那次过后便消失了，湛蓝色的血浸透东野一处的泥地深几尺，我手持玉笛立于百兽尸间，看燕锦蹙着眉头离我越来越远，眼里头的疏离陌生，看的我心生恐惧与不解，那时他说:“东嗷兽尚未启智修行，遇此拦路退让便是，你何必痛下杀手毫不留情？牧遥，你害人不浅。”

    我只晓得那獠牙会穿透他的肩胛，我也只晓得是东嗷兽攻击在先，我是防卫，是勇猛，阿娘说的，狼族女子，生无柔肠。

    往后两千多年，这害人不浅这四个字就常常从他口出而随我左右，只是没再弃我离去，也没再眼露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他一副牵强的模样，欲要我三思后行，欲要我刚柔并济。

    而我，怕的只是那害人不浅四个字。

    我不解燕锦，他也不解阿遥。

    ……

    我靠在车窗边愣神半刻，”叱”的一声儿，一支箭穿透厚重的马车壁，现于眼前的是锋利的箭头，我乍然回神，掀帘而出，眼前的便是一场混乱。

    耳旁刀剑铮铮作响，割喉倒地，血流如注，常野扛着他的大刀连砍四人脑袋，腿上中了一箭还未拔出，宋临的那把剑下没死一人，近他身者，或伤于臂弯，或折于腿骨，项上人头安安稳稳地立着。

    燕锦啊，纵然投胎转世，你还是这般柔慈心肠。

    这些人都是带着要他必死的决心行刺，怎的这人就做得到不杀人呢。

    侧边飞来数支利箭，迎着晚风倏然过耳，我一路闪躲着跑到他身边去，一脚踹开装死欲将断箭插入他背后的人，宋临瞥我一眼，淡然嘱咐:”我们遇刺了。””如今帮不了你，我法器被世外高人拿走，法力被封在体内运涌不得，宋临，如今我也是凡人的身手了，需得赤手空拳的帮你打，咱们现在是逃呢？还是打？”

    显然对于我的话，宋临抱有一定的怀疑心，他还是那般伤人不杀人，脚底下倒了一片的折腕者，个个能动弹不能起。我突地对这个十八少年郎有些敬意。

    先前的话也不是假的，为了不让阿爹发现所在之处，托二哥拿走了不渡，也托他在我身上下了敛魂咒，同那雷村我给井里堕妖下的咒法一模一样，若不得解，千年内不得施法，所以此刻要打，也真的是赤手空拳了。

    他解决了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