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夜里能来府里相助，朝元实是感激。”

    宋临的这个礼，是依着北襄的规矩来，做的十分标准，起身后，便将那二人引到书房，三言两句地探讨起来。

    “所以北襄宫里那帮老家伙是按捺不住了，非得逼得你弄出点动静，好找个理由给你的项上人头取了，再对昭齐发难，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覃修架起来一条腿儿，手指敲在膝盖儿上极有频率，若不是那番话说的在理，便是以为这样的一个人，除了模样好些，倒没什么东西值得人去注意。

    “事儿都已经按着信里头吩咐下去了，如今不晓得他们到底玩得是什么花样，常侍卫若真给他们弄出个好歹，便是极不好的。”姜蓝练眉心一动，素白纤细的十指捏在一起，凭空多了几分紧秘的气氛来，我这才晓得早上那封信是写给他二人的。

    宋临的脸色不算得多好看，星眸游转，喃喃自语：“那老霍是我父皇从昭齐派来的人，今日游说我多回进宫觐见去救常野我便觉得很不对劲，便是在府里一步也未出，怕的便是外头圈套已经下好，就等我往外走，故将你二人请来，便权当是见证我‘身子抱恙’了，常野素来自律，尤是到了北襄更不会轻易犯事，诸葛将军来提人，若有根有据，便早就放出风声使得宫里将我责难几番，可无端把人带走，我想到唯一的可能便是圈套二字。”

    他又站起来，亲手给檀木桌上灭掉的焰火燃上，这一盏到那一盏，平静如水的话就在这个不大的小屋子里荡开，“他们借由此前我曾从诸葛将军手下救出嫡公主，便特让诸葛来挑起事端，让我误认为他将常野带走是有私心，我若是真这样以为了，势必会为他讨一个说法，一旦出了质子府，大约又会莫名出了什么事儿，这罪名就往我头上戴，如公子修所说，我若因此出事，必是给了北襄攻打昭齐的一个理由。”#_#27218470

    “即使反尔出兵，届时天下人也无话可说，昭齐一旦覆灭，北襄便真要独大了。”

    最后一句话是覃修说的，目光惆惆怅怅，大约是想他的母国了。

    这宫里头的事儿便真是如奈河桥下的忘川河，又深又暗又嘈杂的，宋临跌了进去，覃修也跌了进去，姜蓝练大抵也是跌了进去，不然她此刻也不会坐在这儿听得这般仔细，涉及到她的父皇和国家却也无动于衷。

    渊从房梁上掉进我怀里，喵呼一声，传音于我：仙子，今夜瀛都真冷。

    到了后半夜，宋临也没歇下，自从姜蓝练与覃修走后，他便再没说一句话，坐在冰凉的瓦顶上，目光若水，澄澈清明，他是在发愁，我晓得，愁自己不能一探究竟，愁自己除了避退毫无可行。#2.7218470

    我也不发一言，披了两件蓝色的披风坐在他旁边，看看被云层掩去的月亮，也听听耳边倏忽的风，后而实在撑不住，眼皮子一耷，入了梦去。

    渊也在梦里，它说我出了梦窍，若是要走来走去，也不会有人看得见。

    我迟疑了一会儿，转身瞧见宋临，还是那番冷冷清清的模样，我的身子歪在他的肩上，宋临微回神，侧脸打量我，而后纠结几扭，伸手将我揽了过去，又拢了拢我那被风吹开的披风，轻叹一口气，满脸的无可奈何。

    “你是想让我去探探常野？”一伸手，欲将渊从屋顶上捞起来，指尖一碰过去，竟穿的一手空，原梦窍梦窍，如是魂魄虚形。

    黑猫从屋顶上一个猛跃而下，“瞧你一天也为着殿下的烦闷落的极不安生，倒不如趁着出梦窍的时分速速去寻常野，探一探情况也是好的，莫要发愣，随我来吧。”

    旋身而下，身轻如燕，一路埋头径直地往前飘，做鬼魂的感觉倒真不赖，我不晓得这玄猫是如何找到的地方，总之常野是真在这儿，牌扁写着‘天牢’二字，一路兜转，在一间阴森森的牢笼里头，瞧见了被捆着的常野，闭着眼睛在脏乱的木塌上坐的颓软。

    我喊他好几声也不答应我，此时渊喵呜着提醒我，说他是看不见我的，梦境和现实隔着虚无隙缝，凭我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同他发生联系。

    “常侍卫啊！”

    幽黑狭窄的走廊一嗓子荡过来，我往旁靠了靠，就瞧两个守卫走过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常野的大刀，隔着一道栏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咱们将军请你过来喝酒，谁想你出言不逊，活该蹲了天牢，可这儿事儿吧实在有些意思。”那守卫嘿嘿一笑，眼角往常野身上飘，“昭齐质子听闻你被诸葛大将军带走，气的晕了头，躲了半天还是沉不住气，孤身一人提着剑闯进将军府，杀了近百的将士，如今已经被将军扣押在府里，危在旦夕咯。”

    “主仆情深至此，实在令人唏嘘，这昭齐的恪王当真是有情有义！”

    “谁说不是呢，嫡公主与覃国公子修出面都劝不住，你那王爷非得要见你人，或你尸。”

    “我们大将军琢磨，左右宋临为质在异国提剑弑士也活不成了，就满足了他的愿望，来取你的脑袋给他最后见一眼。”

    说罢，解开那锈迹斑斑的锁链，进门去，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