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就消失了,影儿都不见得,后而遣派了一个小仙使来送我,托我给你捎句话。”
我只沉沉地叹了一口长气,认命似得催促她,“食神你倒是说啊,女君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
“道是,道是——在凡世吃劫轮回,非甚坏事。”
“怎的就不是坏事了?他在人间过的这般艰难……”
“在流荒也不总有人忌惮他的身份而处心积虑害他么?额,不是我老婆子多嘴,善缘啊从不乱说话,她这般说定有她的道理,阿遥你亦要放宽心,莫要成天为了那龙伤心伤肺伤脑筋,玩玩够了就回流荒去安心等着,练个新法门,闭关幽一幽修为也是好的,怎的说你也是狼姬,日后是要掌管整个流荒的,早些学着料理也不是错事儿……嗳?你怎说走就走?——遥丫头!”
还不走难不成听你念到天黑?
我在心底忒一句,踏进虚空没了影儿。
……
待到傍晚,我方瞧见宋临的身影出现在府门,他立在那个变作黄色的大灯笼下,晕浑的光笼罩了他整个人,眉眼间挂了往日从不曾有的落寞和沉闷,远远地同我对视一眼,垂了眸子,迈着步子朝我走来。
我站在廊下,习惯性地将手一张将他抱住,宋临略微僵硬,好久才抬手也将我拢在怀里,他埋首在我的发间,如鲠在喉,半晌,听见他往日清朗的嗓音喑哑了三分,说:“阿遥,我父皇殡天了。”
“你父皇……昭宏帝……那,那昭齐岂不是乱了?”
“大权落在皇后手里,欲扶宋其继位,谢氏旧族自边关叛乱直逼繁城,诸侯占地称王,昭齐的确乱了。”他突然又不说话。
我轻轻地拍他的背,仰头去望他,“那你回去吗?”
“北襄帝欲借我大军挥师南下,助我夺昭齐王位……”
“你进宫两日,商议的便是这个?”
“不错。”
“北襄早早便欠天下一个攻打昭齐的由头,此番好心助你,代价定是泼天的大,我不晓得你是如何思量的。左右我眼睛一闭成了瞎子,你要怎么做我都随你同去。”我笑了笑,瞧着他的眉眼,心里存的坚定更是不能动摇,补充道:“来的时候我便说了的,若有一天你要回去,纵是千军万马来阻,刀山火海在前,我亦万事不惧的陪你杀回去。”
“好阿遥……”
宋临言下有憾,而我只将那份莫名心慌压了又压,不去问他代价是什么。
——
八月晚风凉,重楼重寒裳。
宋临走了,带着圣旨和一队将士从瀛都赶至次城调集兵马,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北襄允了他整四十万兵马,北襄近一半军力,浩浩荡荡地南下去了。
他没带我走。临行夜他亲手喂我喝了花酒,我没问那是什么花,只晓得两盏入了喉便不省人事,晕晕沉沉地往他身上赖,宋临将我抱回房里,安置在软絮铺成的榻上,我迷糊地睁不开眼睛,只觉着他气息将近,而后唇畔微软,是有什么覆了上来又速速离开,紧着又有温热的水珠滚进我的口中,淡淡咸涩。
我听见宋临似嗓子底拼凑出来的声音,他说:“狐狸,我要去享我的盛世繁华了,你去寻你的燕锦吧……切记切记,莫要再寻错人了。”
四周景象颠三倒四,是万马奔腾,忽而流光万丈,又是大雪连绵,亦有一条金色的大龙在湖水上方熠熠生辉,也像是院子里的那两株梅树,光秃秃的枝,没见一朵花。
他的气息渐行渐远,在这个屋子里,终是消失殆尽。
……
我醒来的时候,才一推门,便感知到了一股结界,是由符纸相印,拢草本灵气的凡间符术,用途大抵是囚禁道行不高的小妖,院子里列了八个修仙的少年,手持各式各样的法器将我拦在屋前。
黄袍子的领头朗声道:“我等受任,在此镇压你半载,只要不出这个院子,你我便相安无事。”
“镇我做什么?”
“镇妖。”
“妖?”我顺手从门框上扯下来一张发黄的薄纸,揉搓成团丢在脚下,拾眸望去,“是不是妖都尚未弄清,还大言不惭的要来镇我?”
“你你你你你!”那儿郎一说好几个你,八个人面面相觑,“你徒手撕符?妖力竟这般滔天?”
“完了完了,任凭你我年少阳中,要镇压此妖,绝非易事!”
“我不是妖。”我冷着脸再解释,本以为如此简要的四个字是可以让他们听懂得,谁想那几个人大抵是耳朵不好,又私语:
“那吞魂酒喝下去,竟只一夜便醒来!”
“可她不是妖又能是什么?那翩翩公子不至于骗我们的!”
“反正不是人!我能感知到她周身的灵气,不弱。”
……
“什么吞魂酒?”
“敛修为的符酒,是我吞鬼山大秘门!”那人洋洋自得,笑的好不欢快,再同我对视了好几眼,见我放了些阵势出来,虚空一抓,将不渡捏在手里,这才有些怕,往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