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没到过人间的时候,从南池和洛前川的嘴里听,只次次都幻想了人间有多美好,可第一次到人间,意图便是下凡去寻燕锦,因为有人将我们——分离了。
不晓得为什么,自从那日阿漆子夜里造访后,白日里就常碰见伽白,本就什么也没说,他两却跟商量了千百遍似的的,都一致的不顾现实的决定要同我回流荒。
此后我便躲,白日见着伽白躲,夜里见着阿漆子也躲。
燕锦受了些伤,他真的四海为家,寻了一见破败的神庙暂住,我跟着他进去后,才发现这儿供奉的神像落满了灰尘,遮住了威武煞庞的面容,蒙蒙生旧,头顶的牌匾也很老了,上面的几个字倒还是可以看得清楚,写的是‘九天威武常胜庇民肃杀战神’。
我盯着那座像看了许久,轻轻擦掉了底下的一些脏,随口问:“你们凡人不是一向敬爱神仙吗?怎好空建了一座破庙来供奉战神?”
“你不晓得,昭熙国原名为昭齐,千年前谢氏趁新帝暴毙夺取朝权,大小战事纷飞不断,可作为司战之神,竟不顾子民祷求,让先王朝族人一败再败。”#_#27218470
“所以,如今这个昭熙的皇帝,是没做好了?”
瞎道士楞了一下,喝了一口随身竹筒里的水,闭口不语,他大约是觉得跟我一个神仙谈论家国天下有些可笑。
可这个人不晓得啊,千年前昭齐暴毙的那个年轻皇帝,就是他自己啊。
他不想说,我也不追问,反正前因后果我也大致清楚的,只是,我望了望那座高大的神像,心存感慨,只是旁人不晓得,神仙也是有所不能的,譬如孟涂,他违背天机,于三古关一战施法相助,凭空落下的泥洪流足足替宋临毁亡了大半的敌方,譬如我,我用尽了很多方法,一千年前,也没能保他活过二十岁。
“你听过南漠惑风岭吗?”我问他,扯了几根屁股下的稻草,搓搓揉揉成一团草球,然后扔到外面去,草球滚进雨水里头,又不急不缓的散开来了。#2.7218470
“那是所有修仙之人向往的乐土,只要死而又生,便可以打通去往那个地方的道路。”
提起这个,他倒是感兴趣的,说了一下,又不肯说了,于是我就只好自言自语,“听说里头有一位知晓天下是非的半仙人,我想找她问点事儿。”
他一点也不好奇我想要去问什么,闭目养神的很是淡定。
“反正你不问,我也不想说,瞎道士,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或许你就不瞎了,你那个时候就请认真看看我吧,好吧?”
瞎道士不说话。
……
南漠惑风岭,地利,集天地精华,算是个小仙界,我没去过,就从古籍上看到关于惑风岭的描述,是隐于重岭叠嶂,层林蔽日,常有奇雾忽来,乃奇境也。
我此次去探一探里头的一位半仙,或许她真的有办法知道如何破解所谓宿命。
……
惑风岭自是不好寻的,可有粟水前头不晓得用了什么办法去了一回,若说我进不去,倒还真不是样子。
但这只狐狸总不放心,捧了一朵娇嫩的花跟着我寸步不离,神色凝重。
我夺过那枝白色的花,瞧了两眼,倒是和流荒的招月花像极了,双指搓了几下花瓣,化了些清香的水来,这还没开口问她这是什么花呢,白狐狸却似被雷劈了一般大喊一声:“殿下,你莫要辣手摧花!”
我险些被这嗓子震掉半条命,气恼地一把将花扔还给她,嫌弃是真的很嫌弃,花,她,一样嫌弃,遂便没了什么好话从口中出来:“一朵破花也值得你冲本神大喊大叫?粟水啊粟水,你几时候也有了跟凡人一样爱花爱草的闲情?你这泼狐狸捧着你的宝贝破花滚远远的,莫耽搁了本神寻道!”
她捧了花,小心的捋平花瓣,委屈巴巴的对我解释:“殿下不知,这花是我那日从惑风岭顺出来的,只有这么一朵,还凭着它寻岭的呢,若是被你弄坏了,咱们还怎么找?”
我大为纳闷,只朝那不起眼的白花看去,问道:“那你当初是怎的寻至惑风岭?”
这只白狐狸很认真,眉头松松皱皱,仔细地从记忆力刨挖答案,最后才嘀咕道:“我那日也不知怎的寻进去的,只凭着这处的地仙黑妈妈的话,摸进了一处林子,忽然就起了一阵大雾,等那奇奇怪怪的雾散了之后,我就在林子深处了,那儿到处都是这种花,抓了一只兔子精来盘问,这才晓得我是闯进了传说中的南漠惑风岭。”
听她这么说,那惑风岭也不是很同古籍中所说的不好找。
我只忽地想到一个法咒,还是从洛前川那里偷偷学来的,三百多岁刚化人形不久的时候,同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玩耍,有次一狼崽子走丢了,洛前川就变出一撮毛来,施法寻迹,果真给找到了,我当时问他是什么法咒,他笑笑拍我的脑袋说:“这叫空门来,一种单凭着一小物件自动寻根的法咒,反正阿遥鼻子灵着,也用不着。”
当时他那么说,我也还真觉得用不着,左右狼族鼻子灵的不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