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不留抹去的二十年,我终是再也记不起来。
那日从雾止崖回到狼山殿后,忘了变回枝雅的模样,几百来个阿爹派来守着我的侍卫大乱,不知我是何时从那遥阁里头出来的。于是几百人迅速绕成一个圈儿,将我困在里头,若是从前,我定会同他们好好较量一番,可此时终究还是有些虚乏,也无心无力再去同他们争个高下了。
狼山殿宇外边,那堵年旧的墙下,洛前川就站在那里朝我看过来,距离隔得不算很远,却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不晓得他如今到底是谁。
我与他,好似从不曾变过,又好似全都变了,他依旧会摸着我的脑袋唤我一句阿遥,只是那双不懂遮掩的眸子里,终究还是有了不该有的东西,那是抹不去的深情,就像燕锦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望着燕锦的时候,也曾从他眼底看见我自己双眼的一样。
傍晚的时候他来寻我了,带了一碟子西野的酥豆,住在那处的精灵阿婆最会做这样的豆子,可阿娘不许我去那里,说那边不是很太平,年幼时会一本正经的去跟阿爹说,要他将西野整治太平了,我好方便时时去吃酥豆子,那时候阿爹对我爱答不理的,只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蒙了灰的书卷扔给我,让我在太阳下山之前背完,否则罚跪一夜。
“后来呢?你背完了吗?”他听我说起旧事,饶有兴致的追问。#_#27218470
我点头,轻轻一笑,“背是背完了的,只是我又提了一句西野的事儿,后来还是被罚跪了一夜,我记得,就在那棵树下。”
手臂从古木窗棂中伸出去,受着清凉的夜风,指着大殿门外的树,那棵很高很高的树。
小的时候并不晓得权力是多可怕的东西,我只是为了方便去吃酥豆子便再三要求阿爹去整治西野,只那时不懂,不是阿爹不整治,是这担子实在是重,王位实在太不好坐。
他也站到我身边来,俩人透过不大的窗子一齐往外看,那里有一弯上弦月,朦朦胧胧很是神秘。我们又坐到了那棵树上去,同小时候无数次一样,我靠着树干,他靠着我,动作娴熟万分熟悉。
树梢在头顶,密密的生了绿叶子,这树本常年以枯黄的姿态出现,如今好不容现了些嫩色,倒很是新鲜,我只伸手要拔一片下来,还没碰着边儿,便被旁伸来的一只手打痛的缩回来。#2.7218470
我侧脸瞪他,洛前川则变换了一幅笑脸,拉了我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解释道:“出手是重了一些,但也没打错!你可知这和你同龄的树是什么树?”
“情苍。”
“你早就知道?”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晓得他如今这般惊诧是为何,原是小时候常在枝杈上睡觉,因了树叶繁茂挡了我好些凉风,便常让洛前川替我去砍掉枝叶,他次次都是照做的,砍的好不欢快。
也是后来才晓得,这树名情苍,此生长情缘分就长在上面,别说砍了,便是连摘都摘不得的,也是阿娘告诉我为何狼山殿的院内会独留这样一棵突兀的大树,只因了它是情苍。
“我若当初没砍这些树枝,是不是我的情缘便不会曲折了?”
“洛前川,我不信这个。”为了证明什么一样的,我也顺手捏下来一片鲜嫩的叶子给他看,“长情缘分什么的,都是顺应心去的,我若是欢喜了什么,便谁也不能让我放弃,我若是不欢喜什么,自然也谁都不能强迫我。”
“的确如此。”他寡言了很多,盯着那弯月牙没挪眼。
“洛前川啊,你从前总跟我说人间有多好多好,但是我好像所有的苦都在人间经历了一遍。原来最痛的不是皮开肉绽,拨皮抽筋,是心,那种千万般思念不可得的感觉,每当一想起,便疼的无可奈何。”我在同他说我的感受,也异常残忍的凌迟他,洛前川他懂我的意思,懂我欢喜的是燕锦,懂我如今的心情是如此的煎熬难挨。
“南池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原来这一千多年,在谎言中,我们都过的不容易。”
“阿遥,南池没有同你说的一清二楚,至少,我喜欢你这件事情,还没有人告诉你。”
静静的,我没有回应,他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抱我在怀里。
眼前绿色的枝丫上的一朵芽苞,蓦然绽放成粉色的花。
明知我的心里装的是别人,不知道洛前川他,到底还欢喜我什么。
长情缘分,奇哉。
……
次日从床榻上悠悠转醒,睁眼见着一身影忙忙碌碌,我抬了抬胳膊,从锦被里伸出来手,捏了捏眉心处,看那背影问一句:“何人?”
她身影转过来,跪着朝我拜一拜,我又挥挥手让她起来,“要拜也等我坐起来了拜,睡在榻上被拜的只有死人。”
“小妖知错。”她很讶异我这番话,将生死挂在嘴边上。
这女婢倒是看过的,还记得是叫盛儿,口齿伶俐,她跪在地上,慢慢的朝床榻挪过来,趴在榻沿小声的对我说:“昨日大殿下同洛公子从凡间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带了燕锦上仙,听跟在大殿下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