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地小姑娘,我连想都不敢想,说生孩子很痛,他便再不说了。
“你叫什么?”
我坐到她身边去,递过去一叠酥豆子,唇角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问她。那孩子有些拘束,特别是瞧着我的时候,很是警惕,然后唯唯诺诺地答:“拾秋。”
“小拾秋,你已经在我家住了四日,为何还是怕我?”
“因为。”她又闭上嘴,左右环顾,道:“院子里的那个人说你将他关了几十年,不给吃不给喝,他还同我说了流荒古史,道龙族犯了错事被雪狼一族赶尽杀绝……你是雪狼,我是小龙……我怕你,阿遥姐姐,我怕你。”
诸葛,他被关着了一张嘴还不肯老实,同一个孩子说这些已经过去的事儿!
我气归气,总不好露了些怨怼和不耐烦的神色出来,嚼着嘴里的酥豆,俯身跟她说:“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儿,小拾秋不必记挂在心上,你瞧我与你燕锦哥哥,我俩情浓如蜜难舍难分,他不怕我,我也不怕他。”
小丫头有些好奇,身子倒是没方才那般紧绷了,稍稍松泛了些,抱着一个好看的囊袋往后靠过去,疑问道:“那你与燕锦哥哥是如何相识的?我听凡间说书人都讲,溪边蒲柳暖阳下,或者,白楼水袖鸳鸯戏,再有,手帕乘风落君怀,还有……”
“嗳?”我听得有些堵得慌,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多相识场景,只劫了她的话,道:“凡间说书人的故事都是假的,你莫要沉了进去。”
“那你同我说说好吗?”
瞧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眸子盯着我,因了额头在生角,痒的她时不时伸手去挠,动作很细小很俏丽,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想了想,回道:“不渡沧山,不遇燕锦。”
……
说了我同燕锦此前在流荒的相互扶持与美好后,她便陷进去了,有些感慨地问我,“那阿遥姐姐是不是要感谢当年流荒鲛河发的那场大水?”
“冥冥,冥冥。”我觉着自己跟一个两百岁的小娃娃说这些东西有些奇怪,只玄乎地答这样四个字,然后就转身上了阁楼。
后来我听见拾秋问燕锦冥冥是谁,燕锦讶异归讶异,还是很认真地解释说:冥冥是命定,是无声无息的气运。
冥冥是什么,大约就是当年鲛河即使不发大水,我也会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往沧山那边走,然后好奇里边关押着什么怪物,闯进去,便遇燕锦……
所以渡沧山,是我此生最惊天动地的一件事。
日子一晃眼又过去了许久,这个时候,拾秋已经在燕摇斋待了半月,她似乎是已经忘记了她爹娘是谁那一岔子事儿,整日里耍玩着好不乐趣,倒是苦了爱操心的同桃,出门一去便是三四天的不见人影,就为了寻那么一些蛛丝马迹,想要查到这丫头的父母是谁。
如若拾秋的娘是在凡间轮回,那么她为凡人时候生下的孩子,在地府都是有记录的,我本是想领着拾秋去阎罗殿查一查生死谱上的身份,只又想起来阎罗殿和流荒早就达成共识,但凡我现身,就一定是藏不住了的。
想来也是同族天性使然,这孩子跟燕锦尤其的亲,除了整日跟着粟水陪着阿俏闹,就是跟在燕锦身后脆甜的喊一声:燕锦哥哥。
也不晓得诸葛跟她说了多少事儿,拾秋自从得知龙族原是生活在流荒的,她便盼星星盼月亮的想回去看一看,偶尔大家都不在了才和我亲近两回,通常是踮着脚尖小心地走到我面前来,小声的对我聊天,问:“大门上的蘑菇掉下来了,我想让它重新生回去,阿遥姐姐,你会那种法术吗?就是让草木起死回生的那种!”
我伸个懒腰,把那把蒲扇放在桌上,俯下身,手肘撑着膝盖很是温柔的跟她解释,“首先呢,草木起生术我不精,教了你也不定是对的,拾秋你若是想学,等同桃姑姑回来了可以问一问她,她许是会的。但我是想说,万物有本,春去秋来,花枯了便是枯了,来年还会再长,就不必费力去扰乱它们的生死格局了。”
“那是蘑菇,不是花……”她小声的跟我辩驳一句,又低下头去,乖巧地答一声知道了。其实她怎么会明白呢,万物循生的道理,我也不过近千年才慢慢懂得,我从前做了多少有违乾坤地灵的事,现在想来,其实不论再怎么去干扰和打搅,来的或快或慢,最终的结局还是逃不过去的。
若是我早些懂得这个道理,我就可以避开好些不大对的事,可终究那个时候是不懂得,不过拾秋瞧着要比我机灵一些,许是孤身一人没怎得尝过被人庇佑的滋味,她年纪轻轻处事就很圆滑了,懂得察言观色,不会使小性子,天真的不过度,倒是很招人喜欢的。
她招招小手示意让我再低一些身子,她凑在我耳边轻声的说:“阿遥姐姐,我娘同你一样生的很美,她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说要带拾秋回家,要让我站在最高的地方看故乡的风景。现在拾秋知道流荒是故乡,很想去瞧瞧。”
闻言,我心头一震,她的故乡在流荒呀!
又控制不住低急切问一遍她的娘亲是谁,拾秋被我突然拔高的声音吓着了,一下倒退好几步,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