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入夜，封宇钦睡熟后，席灵灵方才轻手轻脚地摸黑出门，连灯都没敢提一盏。

    不归村并不大，处山坳四面环山，遇上没有月光的夜晚，四周就黑洞洞的，还有稀薄的山雾笼罩，席灵灵独自一人，也难免觉得心里渗得慌。

    好不容易摸黑走到村子西北，席家屋宅焦黑的废墟静静坐落在夜色薄雾中。席灵灵坐在废墟前的石头台阶上，面色凝重极为警惕地打量四周，确认附近没人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草扎的巫术小人。

    席灵灵身上穿着封宇钦宽大的旧白袍子，显得更加纤瘦，目光幽幽地盯着烧焦的地面，喃喃道：“席天禄，我借你女儿的手将昼恒的性命拿来祭你，也算是弥补当初对你们席家所做的一切吧。不论你肯不肯原谅我，从今往后我都会作为席灵灵好好活下去。”

    席灵灵的眸色深沉，有种和年龄不符的老成。来这里与其说是祭奠，不如说是宣告。有朝一日定将他们的仇和她自己的一并报了。

    锋利的匕首在指尖一划，鲜红滴落在巫术小人身上上，席灵灵闭上眼睛，巫术小人身上泛起淡淡的荧光，由昏黄逐渐变得鲜亮，又最终沉淀成暗红色。

    光亮持续半柱香的时间后渐渐熄灭，一切归于虚无，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席灵灵睁开眼睛，低头看着手上的巫术小人，似乎沉重了几分，从眉心的位置牵出一根暗红色的线，连接着虚空。

    这根是魂线，魂线一断，便是昼恒的死期。

    “呼——这个身体还真有些不适应。”席灵灵吐了口气，双肩放松地微微垂下来。巫术一次就施展成功也挺让她意外的，因为根据各人体质不同，每个巫女修习的巫术不尽相同，同巫力的共鸣方式也不一样。

    第一次用席灵灵的身体施展巫术竟没有遇到一点障碍，大概真是老天见她有忏悔之心才格外开的恩吧！席灵灵想着。

    为免夜长梦多，席灵灵虚抬起右手，伸出两指如同剪刀一般停在暗红色的魂线上。

    “灵灵，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声音让席灵灵心头一颤，手上一抖，竟然没能将魂线断掉。

    封宇钦站在夜色中，疑惑地看着席灵灵。雾气绕在他眉宇间，竟在他痴傻的面容上平添出几许厉色，让席灵灵误以为他清醒了一般，恍然在脸上闪过一丝被拆穿的局促。

    “你手上的娃娃我见过，和皇兄身边那个邪妃手里的一模一样，你们是什么关系？村子里那么多人病倒，是不是你做的？”封宇钦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些话，他不敢相信席灵灵会背叛村子，用邪法害大家，愤怒让他的身体夸张地抖动着，浑浊的眼睛因怒火竟然有了一丝光亮。

    席灵灵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想起封宇钦在丧失神智前，发怒时那摄人心魄的眸光，顿时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但也只是瞬间，她就换上坦然的神色与他对视：“这是我从废墟里找到的，是爹给我扎的草娃娃。”

    “但我认识席老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会做这个。”封宇钦的目光竟露出怀疑的神色。

    原本以为轻易就能圆过去的谎话，却在听到封宇钦的反驳后滞了一下。席灵灵仔细打量他，有些不敢相信，但他刚才眸光中闪过的那丝光亮她笃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是精魄还在，没有完全被巫术控制？

    席灵灵双眼微眯，这是不是代表封宇钦有希望恢复神智？她必须再确定一下！

    “他是我爹，难道你比我更了解他？”

    席灵灵这一声反问，让封宇钦微微一怔，能看出他仍旧持着怀疑，却又被她的话所左右，难得露出一丝纠结的神情。

    席灵灵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面上却是落寞地垂下眼，楚楚的模样惹人怜惜：“我睡不着，想着爹娘不知不觉就来了这边。”

    她动了动手指，宛若撒娇一般拉住封宇钦的衣角，轻轻扯了扯。“宇钦我害怕，也好想爹娘。”

    “灵灵……”

    到这时，封宇钦的目光方才软了几分，月光照在他俊美绝伦的脸上，手掌抬了抬，最终按在席灵灵的头上，想要安慰她，只是力道控制得不太好，暗中把席灵灵疼得龇牙咧嘴，偏生他还不自知地不停蹂躏她的头，口中道：“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封宇钦还是那个呆呆的封宇钦，席灵灵也总算松了口气，委屈道：“可你刚才的样子好凶。”

    “我以为你和邪妃一起害大家，不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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