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昼恒尸体的，是住在他隔壁的邻居，闻到尸身腐烂的气息才破门而入。讽刺的是，昼恒这个“村长”的死，很快就成为村民奔走相告的喜事，只可惜不归村没有鞭炮，不然村民恐怕要放上三天三夜以示庆祝。

    “昼恒那混蛋总算死了，这下总算出了口恶气。”

    “老天终于开眼，就算是昏君想迁怒我们也寻不到理由！”

    “没错，席老和席大娘的仇总算报了。”

    “那个混蛋，为了早日回皇城，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病死也真太便宜他了！”

    村中少了一个恶霸，村民除了出了一口恶气，言语行为也不用再顾忌什么。而且说来也怪，自从昼恒死后，肆虐不归村的疫潮就此消退。大多数染病的村民几乎都是一夜之间就恢复过来，只有少数体弱的多休养了几日。

    全村病倒的人中死掉只有昼恒一个，这样的结果，唯一能说通的理由便是天道昭彰，恶人遭了恶报。

    不再有人监视，村民们便自由了许多，每日劳作后都聚在村口下棋。席灵灵和封宇钦吃了晚饭，也会一起来出来凑热闹。

    说是观棋，倒不如说来观人。

    就如席灵灵知道的那样，不归村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能人异士众多。

    今天这一局，拿着黑子的衡叔曾是大败南蛮的将军，兵法运用之熟练，行棋之诡异，该杀时绝不留情，该掩藏锋芒时毫不迟疑，每每布局都无比巧妙，让人防不胜防。而这样一个神兵勇将，当年却因功高盖主惹得封宇泽忌惮，设计让他醉酒后大闹后宫，这便寻得理由抄家流放到不归村。

    而但凡涉及流放不归村的人，身上的遭遇都少不了当初童灵玉的参与。

    或许是怀着这份歉疚，在和村里其他人押输赢的时候，席灵灵每每押的都是衡叔赢。

    ……当然，也不排除衡叔每每都能把对手杀得片甲不留。

    然而今天的对手，却不见得那么好对付，执白子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人称福伯，是卜卦的高手。他的奇门偃卦个中缘法连席灵灵都看不懂，也最引得她好奇。

    两边厮杀正酣，席灵灵看得两眼放光。

    封宇钦看她这般痴迷，不禁笑道：“灵灵，你喜欢下棋？那以后我天天陪你下好不好？”

    “笨蛋，你会下棋吗？”席灵灵歪着头问他。

    封宇钦老实地挠了挠头：“唔……看他们下好像会，只是有时懂，有时不懂。”

    “哎，你还是好好学打猎吧，不然咱们连骨头都要啃不上了。”席灵灵叹口气，捧着脸，重新把目光放在棋局上。

    “好。”封宇钦宠溺地看着她傻笑，全然不觉得席灵灵是在讽刺他打猎的技术太差。傻人自有傻福，当然也能傻乐。

    席灵灵不再管封宇钦，专心到棋盘的局势上。

    黑白子交替变换，你掠地，我强杀。一局棋从黄昏到日落都没有分出胜负。看天色已暗，衡叔和福伯便约定明天继续再战，只苦了追棋的棋友们，留恋而归，只怕做梦都在想了。

    村民散去后，唯独席灵灵拉着封宇钦坚守在棋盘边，一边回忆先前两人对弈时的路数，一边用手指在棋盘上来回比划，嘴里嘟囔着：“坎……乾……二十六卦上天？”

    看她忙碌，封宇钦乖乖站在旁边不吱声，动作轻柔地将她滑落在面颊边的发丝归顺到耳后，生怕打搅到她。

    “小丫头还不走，莫不是想悄悄使坏，让你衡叔赢了老夫？”返回的白发老者捋着长须，故作嗔怒地瞪圆双眼。

    “不不不，福伯，灵灵只是好奇看看而已，没有动棋盘。”席灵灵还未开口，封宇钦就抢先把她护在身后。

    “哼，就你护着她，都是你把人宠坏的。”席灵灵的所为，福伯又怎么不知，不过一时兴起吓吓她罢了，看封宇钦着急护犊的模样，福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抬起手指虚空在封宇钦面前点了点。

    转头又看席灵灵：“丫头，看懂了吗？”

    “待天之像？”席灵灵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虽通巫术，也和占卜八卦有些关系，但福伯的奇门偃卦太过特别，况且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卦象隐于棋盘上，以棋占卜的，虽看得懂卦象，却读不出更多。

    “孺子可教。”福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待天主大旱，虽有甘霖，却逢不上最好的时候，然棋盘上亦指明破解之道”

    福伯又在棋盘上指出两点：“解法既在北方，又在本位，双星并存，当真异像，老朽一时也堪不破啊。”

    席灵灵若有所思地点头，不归村目前的状况她也清楚。以往拨给不归村的物资朝廷本就有意克扣，又有昼恒在当中使坏，不归村的生活何其清苦可想而知。如今再是天灾，破解之法也看不破，今年冬天没有存粮，怕是难熬了。

    心念一转，席灵灵眸光忽然炙热起来。

    若用巫术祈雨缓解旱情，不也可以缓解不归村的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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