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了几个碟子还有一壶酒。倒是我多虑了,师父逍遥得很,哪能饿得着。
我乖顺地走了过去,不敢往师父的桌几上望。那是师父的,我望也望不来。只听师父又道:“弦儿还未用食,坐下罢。”
师父果然料事如神神机妙算。
但我再饿如何也不能与师父抢吃的,我道:“师父,徒儿不敢。”
师父似笑非笑道:“弦儿不先看看这桌上是什么吃的?”
我本就不挑食。师父如此说,我便抬头先巴望了他一眼,再往桌几上巴望过去。这一望,牙槽都潮了。
师父挑挑细长的眼,道:“弦儿最喜欢的桃花糕。”
桌几靠着细窗,几死阳光漏了进来,照在玲珑细致的酒壶上闪闪发亮,照在师父几缕散下的头发上亦闪闪发亮。
我像中了邪一般,竟安静坐了下来。待回过神来时,桌几上就只剩下空空的盘子,我悔恨不已。
(三)
夜里一向喜睡的我,失眠了。
不知为何,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浮现出中午将过,师父坐在桌几边阳光照透了他的发丝的模样。
我脑子中风了不是,不能这般臆想师父,那是对师父的大不敬。
我忧伤地自榻上爬了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不尽兴,又去院子里跺了几圈还是不尽兴。后来我干脆乘着月色往后山桃林里去了。
桃林里安静,我好些天不去不晓得里面如何了。大师兄将桃林交与我打理,我自然应该时时过去瞧上一瞧。
可惜,我还未行至桃林深处便悻悻然回来了。
桃林深处的一株桃树下,斜坐着一抹瑞气千条仙气十足的仙影,不是师父是哪个。他手里拈着一只酒壶,松散的衣摆在地上铺展开来,还沾上些许桃花瓣。
这副光景让我见了,怕是我回去一整晚都得念静心经了。
然回来时,我又看见了一抹影,坐在屋外的门槛上。他对着黑夜明月,寂寞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我无比辛酸,都是同道中人。
我走过去与他同坐,道:“大师兄亦失眠了?”
大师兄幽测测地望了我一眼,道:“小师妹刚自桃林里回来罢。”
我矜持地笑了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师兄。小师妹刚回得昆仑山来,那片桃林也是归我打理,心想着不知桃林里有无生出杂草杂树,便过去看了看。”见大师兄面皮有些皱,我便好心又问了句,“不知大师兄这些日子那茅房可有给你添什么堵?若添堵也属正常的,刷着刷着就习惯了。”
大师兄面皮更皱了些,道:“小师妹说得在理。只是今夜师父在桃林,怕是小师妹去到桃林亦没空理个杂草杂树的罢。”
我心境十分淡然,道:“不愧是大师兄,事事都知晓个一清二楚。师父确实在里面,我没去唐突便回来了。但大师兄莫急,日后小师妹天天去桃林吹吹清风理顺花树;嗳,那茅房也得摆脱大师兄要刷得更勤快些才是。”
大师兄不语,又寂寞地叹了口气。
许久他才道:“小师妹这性子,怕是除了师父没有哪个能治得住你了。”
大师兄说的大抵有一大半是真话,我只尊敬我师父。我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大师兄忽而一笑,眉间何时含了一股沧桑,道:“也真是苦了师父了,他辛辛苦苦培养小师妹七万年,竟到如今还未开窍。”
我疑惑道:“开窍?开什么窍?莫不是指我修成上神这件事?大师兄放心,我早晚有一日会修成上神的,师父他老人家也一定见得到。”也对,能让众师兄与师父忧心我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我七万年也只修成一个不成什么样子的小神仙。
现在看看众师兄们,个个都仙法高深。若他们能历了最后一劫,便能立马飞升成为上神。
大师兄一愣,淡淡笑道:“嗯,但愿如此。不知师父与小师妹在人间过得可顺?”
我道:“顺得很。”
大师兄垂下眼帘,声音飘忽不定,道:“日后小师妹也该多注意些,师父很讲究,若小师妹与师父在一道能多打点便多打点一些。”
“那是自然。”
他又道:“师父不喜用太繁杂的饭食,你六师兄每每做菜都特别留心。师父喝茶不喜太浓,喝酒只喝桃花酒,还有师父的书房要时时整理干净,书房清早要开一扇细窗……”
大师兄绵绵不绝地说,我一字不漏地听。原来我对师父的了解竟这般少,亏我嘴上时常道敬他仰他。
大师兄交代完了,笑着问我一句:“这些小师妹可都记清楚了?”
我心一沉,问:“大师兄你莫不是要去了?”他分明就是像交代临别遗言一般。
大师兄一怒,道:“小师妹你净想些什么!”
(四)
一下子知晓了师父的许多习惯,心里蓦地踏实了下来。我揣着大师兄的细致交代回去记在心里,竟睡得一夜安然。
到第二日清晨我肚子有些不争气,挣扎着到底是先去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