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二卷 世间始终你好(第1页)
北雪国,初秋。 陆眉正在一个人缝着破旧的书包,上面的针脚密密麻麻特别多,就像包子的褶皱或者更确切地说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脸上笑出来的菊花般的皱纹。 洗得发白的蓝布包,白色的歪歪扭扭的大针线。终于缝好了,她的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陆满福掀开门帘儿走了进来,看见女儿在那里鼓捣布袋子。他满脸不悦,撇着厚厚的嘴唇,深陷的眼珠泛着淡淡的黄色,抬头纹密密麻麻的像一道道黑线,因为常年抽烟,一张嘴就露出一口大黄牙。 他手里提着个大烟袋锅子,没好气地说:“你都在家门口的小镜书院念了六年的书了,还没念够啊?一个女子家念那些书有啥用?将来找个好婆家才是正经,你要把时间用在针指、女红、厨艺上……” 陆眉心内有气,“我就要去绿水院读书,我要做一个有才华的人。” 陆满福一背手,咬牙说:“你要实在想念书,就在咱家附近的小镜书院再重新读两年算了,等到了年纪就嫁人了。” 陆眉撅嘴,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在家门口的初级学院已经毕业了,而且她成绩优异,是夫子心中的好苗子。 “不,我才不要呢,都学过的东西,我都会了,反反复复的学,岂不是浪费时间。我就要去绿水院求学。” 陆满福瞪了她一眼,“绿水院离家可是有三十几里路,你又不会骑马,怎么来回走,有多少女子坚持了两天半就不念了。” 他瞧着陆眉那个倔强的样子,心内气就不打一处来,用烟袋锅子一指她,“我可警告你,你不是作死要去念书吗?有本事你就给我坚持到底,到时候你若是念不下来,半途要下来,看我不一脚将你踢飞,用烟袋锅砸碎你的头!” 面对父亲的恐吓,陆眉紧紧抿了一下嘴唇,“你放心,这三年的学我一定会坚持下来的,若是坚持不下来,不用你敲,我就自己个敲碎我的脑袋。” 陆满福一听只有瞪着牛眼,气哼哼地走了,临走时还用脚狠狠踢了一下门槛子。 看着父亲走了,陆眉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坚持下来的,虽然来回往返六七十里路,是苦了点,若是碰上刮风下雨天更是遭罪,好多女子就是吃不了这个苦,所以都是念了几天就不念了。 但是她不会,只要在绿水院好好学习,考上国翠院,要知道国翠院出来的学生不论男女那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对于父亲陆眉从小就总是和他对着干,她从心底里不满意这个父亲,可是爹妈还真是不能选择。父亲陆满福是个大字不识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人,可是仗着会点坑绷拐骗,又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家里还是存了不少银子。 陆眉对父亲不满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父亲总是虐待母亲,对妈妈非打即骂,而且有一次把姥姥也打了,况且陆眉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心结,也是她心里的一个秘密。 陆眉还有一个弟弟,随着她一天一天的长大和懂事,她越来越对父亲的教训嗤之以鼻。她特别盼望着自己早点离开这个家,越快越好。 她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娘亲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坐在她的身边,此时陆眉正盘腿坐在炕上,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仿佛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光晕,让人看不真切。 陆眉的母亲名唤孙小娥,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她关切的说:“眉儿,明天你就要去绿水院读书了,娘想着你不会骑马,你可以明天报完到,先去你小姨家去住,休息的时候再回家来。” 陆眉点点头,“我知道了,娘。你不用担心我。” 陆母心里还是很难受,毕竟从小到大这是女儿第一次离开家,做娘的怎么能不担心呢?不过她又不敢在女儿面前表露出来,其实私底下她已经偷偷地掉了好几次眼泪了。她勉强和女儿聊了一会儿,又嘱咐了一些体己话就走了。 下午的时间很忙碌,陆眉去和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告了别,虽然不情愿,可是碍于礼数,又去向父亲的小妾,自己的小妈去道了别。小妈无非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嘲讽了她几句。 吃过晚饭,回来时,陆眉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清洗干净,因为天气炎热,明天早上就能干了。因为这身衣服是自己最体面的一套了,一套月白的绸缎裙子,袖口和领口绣着飞舞的彩蝶,是娘帮她绣的。娘的绣工在金城可是首屈一指的。 洗完了衣服,陆眉又拿出了绿色缎子面的绣花鞋,只是这鞋已经洗的发白了,不过也不要紧,她自己安慰自己。她早早地躺在床上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她天没亮就起来梳洗打扮,吃早饭。吃完了饭和父母打了招呼,就一个人牵着马上路了。因为她不太敢骑马,基本上是一路上牵着马来到了绿水院。 不过好在她起的早也没有迟到,她把马在特定的马棚里拴好,就来到了绿水院的门口等待。这绿水院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学院啊,红墙绿瓦,宽大的草场,蹴鞠场,总之是应有尽有。 教室也特别的多。渐渐地来的人越来越多,好多学生如潮水一般涌来,父母都跟在身后嘱咐着,一想到自己形单影只的,她的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又发现许多同学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也不是完全听不见,无非就是她的衣服过时了,鞋子好旧啊!书包上那么多缝补的线头子,身上没有一件首饰,脑袋上戴的是编的花环。 让大家这么一说,陆眉顿时也觉无地自容起来,只有低着头,把脚一个劲地往回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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