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刚晨起,顾华采将昨夜从王大娘手中取下来的镯子擦拭干净,放到了首饰盒子里。
连翘拿着梳子过来,给她梳了个简单的芙蓉归云髻,正欲出门,就传来了一声“恭喜”。
原是吴管事的妻子冯氏,也在庄子里做活,平日倒是少见,她只得压下心头的讶意,将冯氏给迎了进来。
冯氏不过刚一进屋,就觉得眼前一亮,一怔过后笑着夸赞道:“五小姐真真儿让人看的发呆了,水做的人儿一般。”
顾华采作羞赫状,“哪有那么邪乎,还是连翘的手艺好。”
冯氏连说“哪里哪里”,她只得收下,又问道:“我先前听你说恭喜,不知这喜从何来?”
冯氏听罢现出懊恼神色,“多亏了五小姐提醒,不然老奴真要将来意都给忘了。”
顾华采觉得好笑,也是没见过这样健忘的人,便道:“你只管说就是。”
冯氏也是会看人脸色的,晓得这五小姐约摸是有些不耐烦了,当下也不多言语,“这事情于五小姐来说还真是大喜,因着老夫人六十大寿将至,心里又记挂着五小姐,便让人来接您回去。”
她听了只默然不语,若是以前听见这消息,她定然是要高兴坏了的,然而徐妈妈那事不过刚过,她心有忌惮,只怕二娘她再来第二次。
冯氏见她这个表情,略微猜想便道:“这回可是真的,五小姐信不过老奴我,那吴管事可信得?”
“自然是信的。”顾华采不假思索便道。
冯氏脸上的笑意加重了几分,“那不就得了,五小姐快收拾收拾,高高兴兴的回府,想着老夫人见到你只怕要乐坏了。”
这算得上是提点了,她的母亲如今在暗无天日的佛堂里,终日不曾出来,自然不能予她以庇佑,当下只有得到老夫人的喜爱,方能在侯府中站得住脚。
便也信了六七分,“好,我这就收拾收拾。”
冯氏见她脸上现出笑容,当真是可人儿一般,再想着前些日子的作为,倒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该同她家那口子说叨说叨,心念一动便告了辞。
冯氏一离开,连翘就激动的上前来,“五小姐,您终于熬出来了。”
是吗?还差得远呢。
“你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一并收拾出来吧。”顾华采这样吩咐道,连翘便满心欢喜的去了。
约摸两个时辰左右,有人送了衣物来,料想是二娘怕落了人口舌特地给送来的,只放在了一旁。
侯府真正来人是在日中时,来的是二娘身边的李妈妈,同徐妈妈俱是荣国夫人的陪嫁丫鬟。
因着顾华采居住的地方较为偏僻,故而李妈妈是在吴管事的带领下,方才到了她居住的柴屋里。
只看到她居住的地方,李妈妈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却是一片惶恐,迎着顾华采的面说:“真是委屈了五小姐。”
顾华采却是平静道:“不委屈,我已经住惯了。”可不是住惯了,从一开始到这儿就是。
饶是早就有了说辞,李妈妈面上也不免一僵,不过到底是老人了,立马就恢复了正常,“夫人她向来挂心五小姐,不料就有那等子欺上瞒下的小人,平白让五小姐受这许多委屈!”
这是二娘想要将这罪名安到别人身上,好全她伪善的名声,她若是应了便是全了二娘的心思,若是不应,便是她自个儿的过了。
二娘身边的李妈妈,果真不同凡响,只看这通身作派,徐妈妈和她比真是差远了。
只是她如何会让二娘如愿,否则她受的苦岂不白受?做的戏岂不白做?
李妈妈这一声质问而下,吴管事连同一起前来的人皆道:“不敢。”
李妈妈却不听,只同着她说道:“五小姐放心,夫人她向来容不下这等子欺上瞒下,应付了事的奴才,合该发卖了了事!”
她听罢眼睛只往回猛的一缩,这是明摆着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只故作不懂的问道:“她们是奴才,徐妈妈你就不是奴才了?还是说,二娘的奴才与众不同些?”
徐妈妈本是不把这么一个毫无依靠的五小姐放在眼里的,哪料得她一出口便将这“教下不严”的罪名给安到了夫人头上,心里恨恨,口里却服了软,“老奴一时顺口,不料五小姐倒是细心。”
这口气着实不甘的厉害,更是讽刺顾华采锱铢必较,然而她只作不知,欣然接受,“自然是要细心的。
我既已准备好,不如此刻就动身。”
虽是问话,可她却说得很是笃定,明摆着不给李妈妈一点反驳的机会。
李妈妈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被这丫头给绕了进去,将夫人吩咐给她的事情都忘了,连说:“五小姐说的是,只这些子欺上瞒下的下人……”
“徐妈妈莫不是觉得让祖母焦急的等着,很是光荣?”
这一声质问声起,那些在底下战战兢兢的人们皆是松了一口气,而与之相反的,则是脸色铁青的李妈妈。
随之阴阳怪调的回道:“五小姐可真是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