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她那副狐媚子样!妖妖娆娆的,哪里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
陆诗酒正扑在拔步床里抱着枕头打滚,闻言不由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她听见梨儿气哼哼道:
“这要是落在胭脂姑姑手里,要么把她调/教好,要么早发卖出去了,”梨儿老早就看云衣不顺眼,更心疼这一千两银子,听闻陆诗酒还把云衣留下来让她贴身伺候,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偏姑娘心软!”
陆诗酒找了个舒服姿势躺下,放缓了声音安抚梨儿:“好啦。好歹是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回来的,总不能就这么转手卖了吧?我以前又没见过扬州来的,总觉得稀奇。”她浅浅淡淡笑一笑,“再说了,这楼里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呀,何必和人家过不去呢。是吧?”
梨儿“噫”了一声,耸了耸肩膀。
“王爷要是知道姑娘留了她贴身伺候,定要说你的。”桃儿对云衣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让一个瘦马来伺候姑娘,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她便也附和着梨儿说了两句。她刚从外间又抱了床被子过来,给陆诗酒盖上了:“姑娘这会子还腹痛吗?若冷的话,我再灌个汤婆子来?”
陆诗酒扯扯被子,摇头:“不大难受了。你们都别忙了,早些睡吧。”
梨儿仍有些气闷,但到底没再说什么,把烛台熄了。她与桃儿在拔步床旁侧的榻上躺下,正合上眼睛欲睡,忽地想起件事情来:
“姑娘。”
“嗯……?”
“今儿我打楼里走上来的时候,听见有位官爷念叨了一句,怀王府六月初三要办赏荷宴,今儿已开始发帖子给各家了。”
“怀王府?怀王府好像不大办宴吧?”陆诗酒在夜色中掐指算日子,没能算出个所以然来:“眼下离六月也还有些日子……六月初三,荷花也就刚开,这有什么可赏的?”
梨儿道:“赴宴的谁是真心去赏花的呀。怀王府要举宴,定是怀王妃的主意。听说是她娘家有个姑娘快到年龄了,这也是各家要开始相看了吧?”
陆诗酒“哦”一声。
梨儿叹气:“怀王妃前些日子还在和怀王闹,转头就要办赏荷宴。就算是她娘家要办宴,可怀王妃自个又没子嗣,却巴巴地忙活这个,姑娘就不觉得蹊跷?”
陆诗酒老老实实道:“不觉得。她喜欢做什么便做呗,又不干我事情。毕竟怀王妃身份在这里,由她来出头,她娘家那位陈小姐定然也会有面子……”她蓦地顿住,“哎呀。”
以往雍王府办宴的时候,雍王总要差了人把她也送去,说是让她弹琴助兴,其实也是好让她得空在府里歇歇。王府里条件总归好过倚红楼,雍王宠她,便总不肯委屈了她。
别的在京里叫得出名的人家,陆诗酒也曾去过几次。不过京城里谁都知道怀王妃不待见她,怀王府她可是从未去过的。
总不能这一次,怀王妃这赏荷宴除了要帮娘家外甥女相看人家,还会也要她去吧?
那可真是……
陆诗酒想象着怀王妃对着自己冷笑的模样,本欲打的呵欠都僵住。
她叹口气。
肯定是自己多心了。
快到夏至,正是蝉声最聒噪的时候。
没有丝毫间断的蝉鸣一声声闯进书房里,傅箫手里执着话本,却也被吵得连一排字都看不下去,只得无奈搁下了手中批注的朱笔。
真吵。
他站直身子,轻轻捶了捶腰,看看外面正烈的日头,连出去走走的心思都散了。
天气像是一下子就热起来,这几日连雨也没有,阳光肆无忌惮地照下来,院里的枣树叶子全蔫得打卷,偏夏蝉叫得欢。
早晚把你们粘下来。他想。
余光又扫到被孤零零放置在桌案角落里的那封请柬,傅箫更觉得烦闷。六月初三怀王府赏荷宴居然邀了他,以往别的宴请他还能称病不去,可最近他告假太多,这帖子又是怀王府送来的,并不好得罪,眼下他连推脱都没法。
真是恼人……
“竹隽兄,开门!”
傅箫收回发散的思绪,侧过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院落门口,一个锦衣的公子携了个小厮,正在叩门。
傅箫忍不住笑起来,走到院门口打开门,迎那锦衣公子进来:“子俊来了。”
锦衣公子姓叶名卓,看模样倒也是一表人才。他爹一心盼着他能有点出息,还特意给他取字“子俊”,只可惜这叶卓是被长辈宠大的,溜猫逗狗惯了,科举这路是半点走不通,还是因为他外祖母是庄惠大长公主,才得以在五城兵马司领了个闲职。
叶卓与傅箫很亲近,连他这个小院都经常来,也不用傅箫引路,自己领了小厮便进了书房:
“画眉熬了绿豆汤,知道我要过来,特意嘱咐我也给你带点。”他吩咐正提着食盒的小厮,“重明,给你傅公子倒点汤,这大热天的,得消消暑。”
重明“哎”了一声,自去厨下取了汤碗汤匙来,倒出两碗绿豆汤,先恭敬递过一碗给傅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