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争春楼回到陆府后,曲小六便愈发沉默寡言。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陆玄羽性子疏朗,只当是女儿家心思难猜,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该吃该睡该笑。
第二日,清明,细雨纷纷。院里的草木绿了叶芽儿,墙角的芭蕉,在无边细雨里,叶子一重又一重地卷着。仿佛屋里的女子一般,柔柔的身子蜷缩在重重青纱帐的角落里,千回百转的心思畏缩在一重又一重的仇恨里,无法自拔。
“六姑娘,可起身了?老爷和少爷今日上山祭祖,着大娘我来问问,姑娘可要同行?”顾大娘已来瞧了两回,屋里有人,却没有应答。只当是曲小六不愿去,便禀了陆铭。
顾庸赶着马车送走了陆铭父子,顾大娘打着青布伞又来了厢房跟前,伸手轻扣了门环,屋里没有动静。这才收了青布伞,伸手轻轻地推开了一道门缝,睁大了眼细细扫了屋里一番,才打开了门,迈着碎步走进了屋里。
“六姑娘,六姑娘……”拨开重重青纱帐,又四下转了一圈,疾步又踏出了屋门,打着青布伞在院里又找了一圈,不见曲小六的踪影。
顾大娘有些急了,从袖囊掏出一方绣花绢子,抹了抹额头的细细汗珠。细雨还在落,打在青布伞上,悄无声息地,湿透了伞面。
轻水巷口也有这样一支青布伞,细雨纷纷。青石板间,七零八落的榆钱沾着雨水青白得惨淡,枝头仍悬着的榆钱白得枯干,然嫩叶愈发苍翠地摇曳在风里。
伞下的人儿,柔柔弱弱的,缓缓走入了‘离合’棺材铺。古旧门楣上,还插着昨日的寒燕儿,晃晃地在风里,栩栩如生。
入了棺材铺,纤纤素手将青布伞收起,随手放在了墙角。
这时,一只大白猫自一方寿材后窜了出来,见着女子的到来,似乎有些欢欣雀跃,翘起长尾巴扫了扫素色裙角。女子蹲下身子,裙摆散了一地,纤纤素手轻柔地抚着大白猫的脑袋。
“曲小六,你怎地又来了?”屋里黯淡之中,露出一抹雪白身影,传来一阵低低笑声,那笑声里似也藏了几分欢喜。
“怎么,我不能来?”曲小六也不知为何来这棺材铺,也不知来此做什么,她走出了陆府,走着走着就走到轻水巷口了。
“你不买寿材,为何还要来我这棺材铺?”应无恙走近了,一双桃花眼迷离,唇角噙着笑意。
曲小六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上。她轻轻抚着大白猫的后背,抚着柔柔的长毛,抬眼望向门外,颇为难得的熙攘,淡淡道:“今日清明,轻水巷别家铺子都很热闹,唯独你家棺材铺还是这般冷清。”
“那些铺子趁着时令,做些香烛纸钱生意,自然就热闹了。”应无恙也蹲下了身子,与曲小六并肩以对,顺着其目色望去。
“你这铺子何以只贩卖寿材?”曲小六一面抚着大白猫,一面问道。大白猫顺着曲小六的手躺在了地上,微合着双眼,似十分享受。
“我这铺子连寿材都卖不出去,岂敢再卖香烛纸钱?”应无恙似笑非笑道。
曲小六静静抚着大白猫,过了许久,才又别过头看向应无恙,古泉般的眼眸如斯沉静,语气淡淡道:“陆玄羽曾说,你没有双亲,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个棺材铺。”
“我认识陆玄羽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三岁,那时他只有这般高,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如今还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应无恙笑着说起了与陆玄羽的那些过往,一面说着,一面比划到了肩头,“陆玄羽,看似不学无术,实则聪明绝顶,很多事看破却不说破,总是令人如沐春风。”
“他若听得你今日所言,定会欢喜得一整夜都睡不着。”曲小六笑了,由衷地为陆玄羽感到高兴,她已记不得有多久,不曾有如此心绪了。
“陆大人来芙蓉镇赴任的路上,陆夫人不幸病故了,那时陆玄羽只有五岁,还是个懵懂孩提。如今,世道艰难,风雨飘摇,他能长成这般豁达的少年郎,已是难得。”应无恙忽而敛了笑意,一本正经起来。
“应无恙,你不笑时,说的话,更真切。”曲小六微微颔首,缓缓起了身,大白猫睁开了碧色眼珠子,有些留恋般瞧了曲小六一眼。
“曲小六,你笑时,说的话,也一样真切。”应无恙唇角噙着笑,桃花眼底笑意愈发浓郁。他没有起身,而是倚着门樘席地而坐,横拦在了门口,雪白衣角散落在地,乌黑长发垂散在腰间,恍然间,好似谪仙。
曲小六轻轻笑了,立在门口,怔怔瞧着门外的纷纷细雨,凉风拨弄青丝微扬。大白猫窜入了应无恙怀里,乖巧地躺在其怀里,又眯起了双眼,昏昏欲睡。
“身似浮萍,命如草芥。”曲小六瞧着摇曳在风雨里的榆钱枝,右眼角颤巍巍的血泪似要落下一般,她轻轻说着,柔柔弱弱的身子靠着白墙,嗓音轻而缥缈,仿佛随风将散一般,“应无恙,你好歹还有一间棺材铺可守,还有一只猫相伴,还有陆玄羽在百五节送来冷食冷酒。”
应无恙别过头,瞥了案头的雕花食盒与酒坛,不禁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