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相国府,清明夜,雨疏风骤。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
白纸灯笼明明晃晃悬在竹亭檐角上,朱红的‘齐’字在风雨里神采依旧。竹亭旁掩映的梨花落了满地,惨淡而苍白的,像极了秦衍的脸色。
齐光着了身墨绿色衣袍,端坐于竹台前,右侧坐着个灰衫男子,长发高束脑后,原本俊逸的左脸颊划过一道伤疤狰狞。这是齐光的左右手,当今的户部侍郎,楚璋。
秦衍坐于左侧,柳青色披风加身,仍抵不住四面吹来的夜风寒凉。袖底的手冰冷,面色苍白如纸,仍是挺身坐得笔直,专注地瞧着齐光的一举一动。
“这是云修从蜀地带回的鸳鸯鸟,悉心养了月余,听说其中滋味甚是别致。日里大街小巷还是热闹非凡,此时夜深已是冷清至极。老夫得闲,又思量秦少府已是自己人,老夫便做主,请你一同来品尝。”齐光取过了青花描金盏和象牙箸,略无悲喜道。
竹台旁设了一盏五彩琉璃灯,当中摆着一只白地青花描金盘,盘中躺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鸟,色泽澄黄,肉香四溢。
“鸳鸯鸟,可不易得,多谢相国美意。”秦衍十分客气地拱了拱手,脸上仍未半分笑意,只拜谢道。
“这鸳鸯鸟不仅难得,要入嘴里更是难。得到之后,将毛去净,用油烤,洒入酒、酱、香料焖熟。你别看这只鸟如此消瘦,可其中滋味却是别致非常。”楚璋有些得意地说起这鸳鸯鸟的烹调法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些邪魅。
秦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象牙箸的意思,只是静静盯着那盘鸳鸯鸟。这时,齐光起箸拨弄了一只鸟腿儿,放入青花描金盏里,似笑非笑道:“听闻,这鸳鸯鸟本是成双成对,如两只分开了,另一只则会相思而死。”
“秦少府怎地不尝尝?”楚璋瞧了秦衍一眼,却也未动象牙箸,玩笑之中又透着几分阴阳怪气,“听闻,自叛臣宁女消失无踪后,秦少府险些丢了性命,如今这身子还弱不禁风的,可也是学了鸳鸯鸟,相思成疾了?”
“楚大人说的哪里话?城隍庙失火案至今悬疑未决,她究竟是葬身火海,还是逃出了临安,谁也不知。”秦衍敛了神色,从容冷静地说道,“我这身子成了如今这般拖累,还得多谢楚大人。如若不是你非要逞口舌之快,诬陷我袒护叛臣宁女,我何须以性命证清白?以至于我在榻上又躺了大半年,至今未曾查明城隍庙失火案。如今楚大人仍如是看我,难道要我再去鬼门关走一回不成?”
齐光细细品尝着鸳鸯鸟,不动声色。显而易见,这是摆的鸿门宴,楚璋与齐光一唱一和地,无非又是要试探秦衍。
秦衍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
昨年城隍庙大火过后,秦衍本该按照齐光之意,查明那具焦尸到底是宁素心还是潇湘王女。可他刚去了临安府一遭,回府路上就遇见了来势汹汹的楚璋。
那时,楚璋因齐光重用初出茅庐的秦衍,一直耿耿于怀,是以处处刁难。得知大火之事,立即赶来为难于秦衍。
楚璋以为,宁素心逃出大牢定是秦衍顾念旧情,暗中相助。城隍庙大火也是他有意纵之,唱了一出金蝉脱壳。句句字字都是猜疑与嘲弄,秦衍一气之下,夺过楚璋配剑,刺入了心口,以死证清白。
原本还未痊愈的伤口,雪上加霜。这一剑,虽不足以致命,却也让秦衍卧榻了大半年。身子好转后,趁着上元节、赏花会等由头,相国府来人请了三四回,都借着天寒地冻推辞了。
如今,百花次第开,春暖风和,他也不好再推却,唯有顶着风雨来了。
“原先,我只当秦少府是个能说会道的读书人,哪里想到有如此不畏生死的忠义气节,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先前,我也登门赔过罪了。然,我是个不大会说话的大老粗,今夜借着相国的面子,再向秦少府赔个礼。”楚璋原是武将出身,自从投奔了齐光,不过三五年,便从无实权的武将荣升了户部侍郎如此之重的官职。
“楚大人多礼了。”秦衍微微颔首以示回礼,抬眼看向齐光又道,“只是,你我同在相国门下,如此猜忌恐有失和,你我不和事小,就怕耽误了相国的大事。”
齐光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言,细细品尝着鸳鸯鸟肉。楚璋起箸拨弄了小块鸟肉放入秦衍的盏中,爽朗笑道:“秦少府说得极是,先前是我误会了,如今你我同在相国手底下行事,理应一条心,有肉一同食。这鸳鸯鸟肉滋味甚美,秦少府一定要尝尝。”
“是啊,秦少府莫要辜负了云修一片美意。”齐光吐了根骨头,搁下象牙箸,取过手旁的白绢拭去嘴角油渍。
齐光既帮腔开了口,秦衍也不敢违逆,只得取过象牙箸,夹了一点鸟肉放入口中,微微抿了一口,拨开层层调料滋味,竟觉有些苦涩难咽。他终是强忍着心头苦楚咽了下去,面上风轻云淡道:“确是不错。”
“看着秦少府如今身子大好,能食肉味,老夫也就放心了。”齐光瞧着秦衍,眼底笑意浓郁,蓦地一声轻叹,又道,“老夫近来忧思,无非两件事。一是城隍庙失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