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部分兄弟下山去做生意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像个人妻般地为他食不下咽,坐立难安地担心,报哨的人一来通告“凯旋啦!”她总是第一个抱着小孩站到山口去迎接他回回来,她要他第一眼就看见她和孩子,要他知道她是望眼欲穿的盼望着他平安回来。
有时,她也缠着他发着娇嗔问,“当初你怎么可以那样狠心地用马拖着我?”
汉子只是笑,什么也不多解释。
仿佛他知道她老早明白,这个男人的铁血柔情,只有他心爱的女人才能看得见的。
而打醒她的那巴掌,比较起无言的付出和相知的珍爱,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每次出征前,他总会交代着,“万一听见情况不对,就立刻带着儿子往深山里我挖好的山壕里藏去,先等平静了再往城里去投靠布行的老四,懂吗?我在十里外大溪旁的松树下埋了好些东西,够你们母子俩下半辈子过活。”
她总是咬着牙听这些,心里多想告诉他,能不能两个人拿把灰往脸上一抹,干脆隐姓埋名到山下去过寻常人家的生活?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来。
听人说,山下的世界越来越乱,越来越多的老实庄稼汉上山来投靠,山上老的,小的,不知多少人得靠他吃下一顿。
渐渐地,贼王也开始垦地拓荒,秣马厉兵,发誓要保护山上这一片已经可以开始自给自足的桃源净土。她明白她的男人心里自有一番成就事业的雄心壮志。
梦继续下去,转眼间孩子已经长大,讨人疼爱又懂事的模样。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夜里,一把火无名烧得整个山头火红,发着地狱般的光。
只记得在混乱中,汉子提了刀两,三下就机警的起了身,搂着她抖得几乎崩溃的瘦小迅速地交代着,“快带孩子走,我会在大溪边的松树下和你会合,快。”说完,她却看见他眼里有前所未有的不舍,好像这些话只是在哄她,事实上,她心里也明白,他是不会丢下正拼命保护山寨的兄弟们不管,自己去苟且偷生的。
他回过头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她背上,不住地催她赶快先走。
听见寡不敌众的兄弟在外头哭喊着,“官兵攻上山啦,大王!这回我们凶多吉少了!”
他狠下心,眼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还不肯离开,她被他推了出去,一路上,她摸着黑在崎岖肚饿山路上栽了筋斗又爬起来继续走着,边搂着儿子,边擦着泪,却意志坚强地在深夜的山林里躲藏起来,伺机慢慢往溪边前进。
明知道,在敌多我少的围剿下,他是不可能赶来赴约的,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她还是要去。
溪水是凉的,心也是凉的。
等到了天明,远远地,她只看见烧尽了余烟,微弱地从山寨的方向游丝般地冒出,就连从村里流到溪里的水,隐约地,也染上了汉子们身上流出的血味。
远远地,她看见官兵唱着胜利的歌儿往这个方向来,浩荡地歼灭四窜在逃的山贼。
低下头,她爱怜地看着一夜又惊又累,睡倒在妈妈怀里的小男娃,“让他再睡一会儿吧。”下了决心似地,男人没来,她是哪儿也不会去的。
当官兵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抓到她的时候,她的容貌却气定神闲地像庙里雕的玉观音一样从容,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松树下,仿佛还在等着谁。
“贼婆!”
乓卒们对着她嘲弄着,然后她被五花大绑起来让长官处刑盘问。
川小男孩竟也有着乃父之风,凭着平日蓄养的豪气,昂首挺胸抬头陪在母亲身旁。
“还不低头跪下!”兵把她带到了官的面前,便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她双膝一空,远远地,就扑倒在官的坐骑前。
显然这些气势非常的官兵是骁勇善战的,原本积弱不振的朝廷才把他们调派来这山贼肆虐的险峻山区剿他们的巢。如今铲平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这些虾兵蟹将岂有不目中无人的道理,尤其活捉了如花似玉的压寨夫人,一时间大家的情绪都酿到了最高端,人人恨不得能伺机一亲这美人的芳泽。
她何尝看不出来自己的处境,要不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一定即刻咬舌自尽,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要坚持地走完这一段,万万不能用软弱的眼泪糟蹋了那汉子一生铁铮铮的风骨。
“可是,他在哪里呢?”生死茫茫,她不敢再想象他身中数刀悲壮地死在围剿之中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带兵的官开口了,“说,你是谁?”
她知道不能以下犯上,只能低头用坚定的语气回话,“民女自知是罪人,和盗匪共生,愿大人赐一死罪,民女愿为无辜百姓偿命。”话中可辨凛然,豪爽的决心。
“你……”那官听这话一惊,不求饶,竟求死?
而这声音他越听越惊,竟不顾大庭广众下的威严,脱口说出,“你抬头让我看看。”
两个兵立刻过去硬托起她的下颚,好让官大人看个清楚。
半晌,时间像凝固住,她没察觉有任何动静,可是当她一睁开眼,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