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案旁坐下，白衣青年给两人倒了茶，问：“姑娘原来懂香？”

    叶晞微笑不语，低着头似有心事。他道：“你哥哥究竟如何情况，陆医师可说了么？”

    日影西斜，薰香燃尽，白衣青年往窗外看了看天色，叶晞便起身告辞。他也不留客，送两人出了医馆。

    “本也是说好的，谁知下午来了个汉子，见姑娘模样好，调笑了几句，便把人气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叶晞听得实在厌烦，对苏凛道：“这地方不干净，我们换间客栈罢。”

    白衣青年点头，却不问她家世，只道：“这香是香楼新送的，姑娘既是调香师，可稍品评么？”

    空音察觉到两人目光，放下手中羹汤，朝这边遥遥一笑，算作回应。苏凛对叶晞低声道：“她认得你？”

    白衣青年送她出门，刚到院中便听得前堂一阵喧闹，一名学徒急匆匆朝两人赶来，叫道：“师姐，来了位急症病人，你快去看看罢！”

    为首的汉子大喝一声，拳风挥来，苏凛一把接住对方的手腕，反手拧转，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其余人一齐冲来，他也不拔剑，将叶晞护在身后，利落地翻身还击；几名壮汉联手竟招架不住他拳脚，不多时便尽数趴在地上，店内一片狼藉。店伙计慌了，忙道：“好汉！停手！快停手！”

    叶晞垂眼道：“你以为……巫师该是如何形象？”

    白衣青年为她倒上一盏茶，微笑道：“今日这香，我另添了一味芎，不知效果如何。”

    她低头微笑道：“多谢。”

    白衣青年微笑不答。他又道：“兄台似是用剑的高手，不知可否切磋一番？”

    店伙计回道：“空音姑娘已走了。”

    听见“巫师”二字，叶晞不由得一怔，转头看了看苏凛，只见他眯眼望着台上老叟，似乎颇有兴趣。那游吟师讲的是惯见题材：巫师作乱伤人，民皆恐慌，一位剑师历经艰险击败祸首，护得一方平安。正反两角间添了一位美人，三人情感纠葛使得故事更显精妙，听众不时喝彩。

    他点头道：“她与我聊了些调香技艺，这芎便是她所荐，说有助于你睡眠。”

    两人便往医馆方向行去，一路说些闲话。夜愈来愈深，街上渐渐只剩叶晞与苏凛二人。她抬头，只见繁星缀满夜空，万物静谧无言，四下仅听得若隐若现的虫鸣。她的心慢慢沉静下来，道：“你说，人故去后，灵魂真的会升入河汉么？”

    “宝剑寻名士，公子但试无妨。”叶晞微笑道。

    叶晞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些话，泪水已充盈了眼眶。她强忍悲痛道：“既是失忆，如何取了这个名字？”

    白衣青年仍不接，她心思微动，拔剑便朝他刺去。他双眸一紧，足尖点地，身体贴着剑尖急退，叶晞翻转剑身横挥，他往后一仰，堪堪避过剑光。她又转了攻势出剑，剑招轻巧敏捷，白衣青年折身腾挪，身姿亦灵巧飘逸。如此试了十数招，竟不能压他分毫。

    见他二人不悦，店伙计忙赔笑道：“客官哪里话，小人不过随口一说，算不得数。要说这也不全怪那汉子，若不是空音姑娘穿得好看……”

    店伙计又纠缠了一会儿，见留不住两人，忽然转了态度，冷言冷语地结起账来。苏凛听了数目，道：“我怎么算着，你这多了二百钱呢？”

    “客官安心结账倒也罢了，若还要纠缠……”店伙计一面说，一面朝几人使眼色，几个汉子便摩拳擦掌道：“客官，请结账！”

    这家人越闹越厉害，叶晞在外面听着，心情也愈来愈烦躁。她抬头看看苏凛，见他也横着剑眉，嘴角向下绷紧。她视线回到医馆门口，忽听得人群一阵骚动，往里一望，果见陆宸与白衣青年并肩从内院出来。一名学徒忙迎上去，低声道：“师姐，你赶紧回屋避一避罢，这家人闹得厉害！”

    “算，算！”店伙计忙道，说着又赶紧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笑道，“不，不算账了，客官无需结账，直走便是！”

    白衣青年沉默许久，失神道：“我只知医馆，不记得有家。”

    人群大惊，纷纷哭喊求情，治安军道：“念尔初犯，处口头警告并收缴器械，还不速速离去？”

    “我相信有灵魂，也相信河汉的传说。”她眸中荡漾着整片星河，“死者的灵魂汇作满天星辰，在岁月长河中洗去记忆，再化作流星降落人间。如此轮回，万物才生生不息啊。”

    “你调的，自然极好。”她笑，“那位叶姑娘下午又寻你了么？”

    又一剑刺来，他错开剑锋闪至她身后，抬手握住她右腕，另一只手将她左臂钳住。她欲反身还击，双手却动弹不得，只好松了力道，白衣青年随即松手，后退一步道：“得罪了。”

    她知医馆便在街尾，担忧白衣青年牵扯其中，忙梳洗了出门，恰见苏凛往她房门走来，道：“你也醒了么？医馆不知发生了何事，吃过早食去看看罢。”

    陆宸道：“李夫人请回罢，请勿耽误医馆治病。”

    周围人愈笑，叶晞愈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