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便噙着笑往屋里走：“我去拿花篮，拾些落瓣回来。”刚迈上台阶，她身形突然一顿，脚下踩空，险些跌倒。他忙上前扶住：“小心！”

    苏凛眉目一扬，拔剑朝他刺去，气势如虹。叶随风横剑格挡，仰身错开剑锋，回剑往他背后一撩，苏凛亦不让他，灵巧折身避过，换了剑招再刺；双剑相碰，一时风动林梢，天地变色。

    听闻叶随风恢复记忆，苏凛连连道贺。因知叶晞与陆宸一夜未眠，他与叶随风皆劝休息，陆宸却说此事怪异，欲查出是何病因、如何解法。苏凛笑道：“必是千息认主，感动上苍，这才想起前事。陆姑娘莫怪，且去休息罢，一切有我照看。”

    “若我真是她亲人……”他犹疑片刻，苦笑道，“何来如果，分明已确定了。”

    “晚辈谨记。”他目光清和，双手接过千息。场下忽有人道：“千息宝剑，如何给这小辈！我等不服！”由着这人带领，诸多论剑落败者便一齐喊起来。梁越喝道：“叶少侠堂堂正正夺得头筹，诸位何意？”

    父亲道：“不回。”

    她低头微笑道：“是么？你能寻回过去，倒也很好。”

    “我见他年少，有意让他，不想一时疏忽才被他取了胜。再比试一次，我定能夺得宝剑！”

    春风将院中木樨摇得树影婆娑，阳光下照，投出一片浓郁的树阴。身前脚步轻响，他抬头，一道人影正站在树阴下望着他，黑衣蒙面，是家中新到的访客。他抱紧婴儿，有些惊惶。

    他微微一笑，拔剑指地：“出剑罢。”

    永嘉十九年，清都，论剑台。

    永嘉九年，清都，夜市。

    “歌里有妹妹的名字。”

    母亲便抚摩他和妹妹的头，微笑道：“这首歌名为《河汉》，是纪念逝者的曲子，风儿也学着唱罢。”

    “……”

    永嘉七年，清都，郊野庭院。

    凤仙花不够，小女孩儿嘟着嘴似要哭闹，妹妹忙将手放在背后，凭空生出一朵花来。她将花递到女孩儿眼前，笑道：“我还有。”

    “冷……”她连呼吸都在颤抖。他伸手探她额头，全然不似常人体温，忙道：“我去请医师来！”

    又试了数十招，苏凛率先回招收剑，笑喘道：“不打了！千息神器，你剑法又如此了得，再战下去，只怕我这剑要钝了！”

    苏凛道：“以他的脾性，倒也极有可能。”

    “原来是铸匠大师。”他了然道，“莫非是重逢宝剑，赠此物以作留念么？”

    陆宸道：“那日隆冬大雪，你却身着单衣，此前莫非身处暖室？”

    “河汉浅兮，明月皎皎。岁寒既徂，是阳是冒。载歌载谣，苍天以告。

    他听着父亲与访客言语，目光落在掷地的剑上，不动声色地摘了花朵回去。两个小女孩儿笑嘻嘻地收花捣汁，将碎瓣裹上指头，手伸到他面前，笑道：“哥哥，帮我缠起来罢。”“还有我，随风哥哥！

    周身似是无数金色光点汇成的汪洋，他浮在光中，不知何处是天，何处是地。一缕缕金线在他身旁游弋，拼凑出无数画面：雨中练剑、花下品茶、穹野御风……过往片段犹如再现般浮现于他脑海，间有父母小妹的面容闪动。他闭上双眼，在光海中沉沉睡去。

    他目光看向别处，低声道：“也无甚不妥……”

    陆宸见他神态焦灼，又见白衣青年亦是恍惚难言，轻叹道：“短则五六年，长不过十载。”

    一股宁静温和的气息从怀中物发散开来，缓缓包裹了他全身。先前的混沌眩晕感慢慢消失，他睁开眼，却早已不见那人身影。

    “哥哥，听说北郊的樱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罢？”妹妹送香料回来，站在木樨下对他笑道。他合上书本，温柔道：“好。”

    他仍是难以回答，苏凛笑道：“叶兄寻回记忆乃是喜事，倒也不必立即寻根究底，往后慢慢探查便是。两位姑娘再不歇息，只怕明儿也要失忆了，届时可再找不出一个绿玉坠子给你们。”

    那人站了片刻，将覆面的黑布揭开，对他温和一笑；树阴将其面貌遮住大半，只露出扬起的嘴角。他听见那人轻声道：“风——”

    中心所求，言有其居。瞻彼下土，洵广且夷。云何不行？东方且晞。”

    叶随风沉默片刻，道：“倒未说你同行如何，此事再议罢。”

    他眼睫微动，缓缓张开双眼。叶晞一把握住他手，惊喜道：“哥哥！”陆宸亦面色动容，轻声道：“风。”

    她幽幽叹道：“今夜原有花灯会，想必如这星河一般光彩。”

    她泪水瞬间涌出，苏凛识趣退到一旁。

    她靠在他身上，脸色煞白，全身竟没有半分气力。他见势不对，抱了她放在躺椅上，急道：“怎么了？”

    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为何会在此处，他如初生婴儿一般，静静注视这片寂寥无垠的光海。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再度出现：“你不该在这里，回去罢。”

    他低头凝视千息，深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