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唱毕，众人安静片刻，又各自哼唱起下阙来，多是父母兄姊唱与儿女弟妹的，一时清风和畅。

    “正是。”

    “不是我拦着不让拿，只是大家盼你回来，并不敢取呢。”李伯叹道，“自您走后，近处人家看病皆不方便，隔三差五便问您何时回来。少爷，您还是——”

    拉稀的屎下饭还是便秘的屎下饭

    “相较而言太远，且我们所寻之药多生长在东、北两山。西重山沟壑纵横，南重山瘴气极重，若去这两处，只怕寻不到药草，反徒增风险。”

    林决站在走廊一侧，目视棠梨，深情吹着一支竹笛，其声极悲。吹过半阙，笛声再起时，忽又听得一声琴音，如春风扶柳，温柔融进笛曲中。下阙便是笛与琴的合奏，笛声清亮圆润，琴音缥缈悠长，两相交融，竟如双珠合璧，浑然一体。

    几人下马，林决对李伯道：“就送至此处罢，我们此次进山需旬月才归，届时走回来便是。”

    她便将伤处现给林决诊断。林决皱眉道：“像是瘴毒所致，但又不似平常瘴气，竟与南重山有些相像。”

    他转过回廊，果见李伯端着饭食，正劝说蜷在角落的疯子，疯子不理他，只扯着一把杂草傻笑。李伯又劝了几句，眼角瞥见林决过来，忙上前几步，恭敬道：“少爷。”

    江雪尧笑道：“他才不孤身呢，我也要去的，山中可好玩得紧。”

    “南重山瘴气不同外界，毒性强且密，也少药草可治，故山群生物稀少，只毒蛇猛兽可勉强生活。只是方才苏凛说，这是人手造成的？”

    天灯已连成一片光练，耳边哼唱声此起彼伏，林决目光黯然，横过竹笛随心吹奏。对岸有一对母子，小孩儿正凝神听着母亲唱歌，笑容天真可爱；母亲唱完，温柔地指着河汉与小孩儿说话，小孩儿便伸手去够升空的天灯，母亲将他抱在怀中，慢慢走远了。

    “这树今年还未开过花，许是快死了。”她道。

    中心所求，言有其居。瞻彼下土，洵广且夷。云何不行？东方且晞。”

    她继续道：“前几日在澜江畔，有奇物袭击我二人，那时便第二次发作。待苏凛将奇物击落，痛楚便消退了。”

    “上天不佑，至两人十七八岁上，姊姊体弱夭亡，其妹悲痛不已，痛哭三日三夜，作悼曲《河汉》，呕血写词于天灯之上，弹琴歌之，曲调极悲。河汉感其赤诚，命姊姊乘天灯而下，与妹唱和，予其祝福。

    林决沉思道：“若真如你所说，当真是奇事一件。”凝神思索许久，他又对叶晞道：“烟城发作那次，你当真没察觉什么？”

    内院。

    日晚，泉州，主街。

    沿河站满了男女老少，或点灯祝语，或遥望河汉，或低吟悼曲，祥和中透露着肃穆与哀思。叶晞四人站在人群中，持火烛一一点过天灯，放手任其升向高处。天灯愈飘愈远，与满天的橘黄色思念一起，点亮了整片夜空。

    苏凛笑道：“我与叶晞皆有薄技护身，倒不怕危险；至于寻路，有你作向导，还怕失了方向么？”

    苏凛从怀中摸出两枚手掌大的黑色鳞甲，递与他道：“原是人形，面目俱呈虚影，击落之后竟化作乌烟散去，只剩此物。药师可认得么？”

    林决微笑道：“怕。”

    李伯慨然道：“二爷救过我的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他这病一直不好，您又总在外游医，这草泽堂，恐怕真要关了。”

    花朵极脆弱，风一吹便将无数花瓣携落枝头，一时满庭芳香，如盛冬飘雪。

    “不怕枯萎，也不怕危险么？”

    林决默然片刻，低声道：“辛苦李伯。”

    “涉险？你昨日不是说，用药便可暂缓么？”叶晞问道。

    他道：“关便关罢，留给穷苦人家居住，不算可惜。——我先已说将书房藏书赠人，昨夜进屋，却见仍有序保管。李伯苦心我自知晓，只是我久不在家，这些书也都读烂了，若他人需要，送予便是。”

    “不去西、南两山么？”苏凛问。

    她终于回过神来，懵懂地看着苏凛。他道：“我正与林决说你手上的伤，请他瞧一瞧，或许可看出什么来。”

    林决远远望着那对母子，直到看不见他们身影，才将目光才收回近处。

    有游吟师在街边弹唱：

    苏凛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此番前来，正是依据这一传言，欲进山采药。原想在泉州寻药师随行，可巧遇见了你，倒省得我和叶晞说服了。”

    苏凛道：“既是我们有托于你，怎可令你孤身犯险？此次我与叶晞必定跟去，也可互相照应。”

    叶晞抬头远望，群山万壑如扑面而来一般，与高处碧天交相辉映，重重叠叠的山嶂一层浅过一层，近处深绿如泼墨，远处苍青似水澜，云雾缭绕，烟霭霏霏，穷尽言语也不能形容其万一壮丽。她望得出神，连苏凛对她说话也一时未反应。

    两人静静望着花雨，忽有笛声从廊下传来，曲调凄婉动人。叶晞凝神听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