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了她容貌，林决率先收起玉尺，微笑道：“花暝姑娘。”

    苏凛不解，身旁的灵秀却咕噜一声，眼神转向一边，似对这训斥有愧。

    她咕噜一声，闭上眼睛休憩。他又道：“你可要吃些什么？——我这里只有干粮，怕是喂不了你。”

    平明，北重山，山腰。

    日色终暮，林决在最后一只雪羚身前活动许久，最终还是未能抢救回它性命，只得眼睁睁看着它闭上双眼。他身体一松，医刀从手中滑落，沉默不语。

    处理完最后一个伤者，林决接雪水洗了洗手，拿出一袋干粮默默吃起来。苏凛递过一壶水，低声道：“饿了罢。”

    问世间书为何物直叫人天天吃屎

    “你们！”江雪尧踢了一个轻伤猎人一脚，怒道，“安国的还是定国的？”

    她气极反笑：“生活所迫？一条雪绒披肩多值钱，以为我不知道？在定国你们哪个不是富甲一方？把你们送到官府，不知你们家人会送多少钱来保命！”

    深夜时分，两个女孩子已在林决劝说下睡了，苏凛却不放心这些偷猎者，一直握剑看着。灵秀伏在他膝上，默默望着林决忙碌的身影，也不肯休息。

    江雪尧万般不情愿，踢了偷猎者一脚，骂道：“看见这些人嘴脸我就心烦！”又看苏凛一眼，道：“罢了，你一人也难得看管，我便受些委屈，随你一道罢。”

    灵秀抖了抖耳朵，似在嫌他吵闹。他道：“你跟随我们这几日，也不曾见过捕猎饮食，不饿么？”

    “还未交官府定罪。”

    苏凛松开剑柄，对来人道：“原来是朋友么？”

    红裙女子在五丈外停住，开口道：“你叫苏凛。”声音同样空灵动听，却无半分情态。

    身影愈走愈近，渐渐显露出一个女子的模样。女子外貌十八九岁，身形修长，赤色薄裙如石榴般红艳，一双裸足款款踩过林地，踝上系的铃铛一步一响；她容貌艳丽绝美，凤眸朱唇宛若天工巧手以最纯净的美玉雕琢而成，整张脸却未有任何表情，仿佛无悲无喜；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耳鬂簪着一朵饱满的白花，像是玉兰。

    江雪尧道：“你已尽力了。”

    “你又忘了我的话么？为何几度接近人类？”花暝道。

    叶晞三人皆是一惊，只灵秀懒懒蹲在地上，豹尾来回轻晃。苏凛紧紧盯着红裙女子，手仍按在剑柄上，不敢放松。

    “你认识我？”苏凛问。

    十几个猎人伤得都不轻，却皆未危及性命，似乎是灵秀攻击时有意放过了要害。苏凛也不客气，不管重伤轻伤，一一捆了起来。

    日色渐暮，叶晞三人的行动渐渐停止，林决却仍在奔忙。他们三人毕竟非医药专业，在伤病面前皆无能为力。

    一阵轻盈的铃声自林间传出，深林处似有一抹鲜红，正摇摇地朝几人走来。几人拿出武器，警惕地看向灌木林。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忽转头将他手臂含住，一双琥珀色眼睛滴溜溜看着他。苏凛忙低笑道：“我不问了，你可莫吃我。”

    “女侠，那些王公贵族高价要买，怨不得我们啊——”几人争相求饶，见她冷笑不语，一人又道：“女侠，定国边境司就在北方山脚，劳您多走几步路，把我们发送边境司罢，我等必有重谢……可莫要把我们交给安国官府！”

    苏凛点头，依言行动。幸存的雪羚聚在死者身旁，哀鸣许久，终于慢慢离开。它们生命顽强，撑过这一晚，多数都能活下去。

    苏凛和江雪尧正要赶着偷猎者下山，忽发觉四周气息似有些反常。

    灵秀不理她，只抬起豹爪，低头舔舔粉色的肉掌，又拿肉掌抓了抓脸，喉中发出不在意的呼呼声。

    他一面处理伤口一面道：“苏凛，把死去的雪羚体表划开罢，切莫留下大片完整毛皮。它们遭猎杀皆因这身美丽，若尸身被其他猎人发现，恐怕毛皮仍会被剥下带走。”

    林决一边为雪羚处理伤口，一边道：“苏凛看住那几人，轻伤的不管，重伤垂危的叫我；叶晞检查雪羚伤势，重伤的先报给我，孕者最先；雪尧处理人和羚的轻伤，另助我止血、消炎！”

    她悲戚道：“你的药已经挽救过许多性命，不要自责了。”

    “定国公然扰我边疆，你这话是何用意，以为我不知？莫说公正处刑，怕是为了挑衅我国，贵国边境司也要拼命保下尔等！”江雪尧冷笑道，“安国律法有云，外疆人境内犯法者，皆抄送安国州府定罪。我看你们也难逃一死，不如就地正法，也省得我们费心押送。”

    林决道：“苏凛，花暝姑娘不是敌人。”

    他沉静道：“现在，他们只是病人。”

    他低头看着身前的尸体，低声道：“若我专攻医术，或许可以救更多。”

    “安……安国的。”那人哆哆嗦嗦回答。

    灵秀原伏在苏凛膝上，忽察觉到什么，直起前半身朝林间望去，耳朵一支，听了片晌，方重趴回他身上。他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