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一根树枝,蹲下身子,默默画上三个圆圈,分别写上【规矩】【仪式】【侠义】,然后才有条不紊地道,“学生窃以为洞溪里首重规矩,三姓五家七户绝对不可变,以此为线。”
书生脸色微变,沉声问道,“易彤如何得知此事不可变。”
易彤见师长如此反应,越发肯定心中的念头,但他对此不作回答,而是继续道,“其二,封侠封名皆按照神州礼仪,这件事乍看无妨,细思恐极,位处荒野之地的洞悉里是如何得知神州礼仪?”
“其三,我洞溪里,人人皆有侠义之心。纵观我洞溪里的古今,不知道多少位先贤舍命护佑。由此可见,门风高低不以人数多寡,更不以一人一事,而是以百年计。但是百年计法,却偏偏是神州大地经学盛行的百年论道可以见到。”
师长没有剖根问底,而是一捋鬓角,由衷地感慨道,“规矩之中,侠义高举,洞溪里的生命方才恍若桃花盛开,璀璨耀眼。”
易云脱口而出道,“我必定是最为璀璨夺目的那朵桃花。”
易彤捏拈花指,有感而发,“生而为人,理当人人灿若桃花。”
既是妖艳如花的荣耀,也是盛名如花的侠义,叫人人都心驰神往。
与此同时,无数瓣桃花纷纷落下,落在溪水,往下游摇曳。
“谁敢上前半步,休怪我砸断他的狗腿。”黝黑孩子露出半个脑袋,用最四动作着最凶的话。
途经簇的绕梁见状,伸手拦住了其他童生,谦逊有礼地回道,“侠义在上,我们毫无恶意,只是想来看看。”
出言不逊的黝黑孩子哪里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破口大骂道,“一群屁孩甭多管闲事,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正所谓少年多轻狂,那脾气火爆的童生失去了师长的震慑,立刻凶相毕露,晃身一个大步跨出,迅速摸到他的边上,屈指弯曲,反手怒敲。
黝黑孩子眼见他的到来,可身子却不争气地不敢挪动,眼看就要被敲中,那瘦弱身影及时赶到,一把拖起他,脚底轻盈地踩在水面,如履平地般急流勇退。
“我曾听闻,振师长曾治学远游,不知的可是你们?”瘦弱身影眼中满是向往,语气艳羡地问道。
失手的童生一击不中,勃然大怒,意欲再度出手,却被绕梁抢先一步,一掌将之拍入水中,高声回道,“我们正是振师长远游治学的学生。”
瘦弱身影艳羡更甚,放心地松开黝黑孩子。
绕梁见状,趁机介绍道,“我是余绕梁,取自【余音绕梁】的典故。”
“出手的是我师弟郝仁熊,取自【黄熊舍身就仁】的典故。”
绕梁只提名号,却不谈身世,是中无形的示好,更是他复礼的有显性,不与人无故攀比,不与人逞强好胜。
瘦弱身影微微点头。
绕梁接着问道,“按照你俩的年岁,应该是在私塾就读的年纪。”
言下之意,是你俩怎么不在私塾,而在野外玩水?
“家贫身困,难以就学。”瘦弱身影遗憾地摇了摇头,指向对面的河岸,“牧少爷许诺我每日九枚铜钱,借此买我来抓桃花鱼。”
郝仁熊出身不俗,得知桃花鱼市价远非如此,猛地从绕梁手中挣脱,大声笑道,“癞蛤蟆也想吃鹅肉,每日九枚铜钱,就想骗你抓一尾桃花鱼。”
“我知道桃花鱼更值钱,但是除了牧少爷,再无人和我做生意。平心而论,这笔交易是公平的。”瘦弱身影营生艰难,但他从不气馁。
甘于现状,却不自怨自艾,绕梁对他观感甚好。
反观郝仁熊眼中的他是既无朝气,也无上进心,愤愤不平,然后从怀中掏出二十枚铜钱,高高地抛过去,“你我一战为约,赢了就是你的。”
瘦弱身影眼疾手快,毫不迟疑地接过铜钱,转身递给黝黑孩子,耐心地道,“收好铜钱,待会就走。”
面对外乡人,他并不畏惧,因为他知道外乡人不能伤害洞悉里的百姓,否则会被驱逐,甚至斩杀于此。
而且这些人是振师长的学生,他深信不疑,他们本心不坏。
这些人不知道,他曾经也在振师长的门下求学,而且是如影随形的求学。
在他心中,振师长是世间少有值得信赖的长者。
黝黑孩子可不管他怎么想,随手拿了枚铜钱,用力一咬,咯的牙齿疼,反而咧嘴笑道,“蹊儿哥,我觉得郝仁熊眉清目秀,还送钱给咱们花,待会下手轻点,千万别伤着他。”
瘦弱身影深感有理。
被人轻视,郝仁熊气呼呼地重重喘气,但他并未恼羞成怒,奋起伤人,反而高声叫道,“侠义在上,你我当互通姓名。”
“李成蹊。”瘦弱身影朗声回道。
郝仁熊念叨了一声,颇觉名字取得不错,略带好奇地问道,“是大器晚成的成器?”
李成器报出姓名后,不言不语,凝神瞧着他的气息浮动,意图揣测对手的水平。
巧合的是绕梁旁观者清,眼神细腻地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