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飞快抢过九文钱,“身子好些,麻溜点下床,趁着还亮,早点回家。”
“欲留人雨作陪!外面这么大的雨难道不能请我吃个午饭?”财迷一听逐客令,连忙换了个脸色,佯装楚楚可怜,泫然欲泣,“再你看我身板纤细,经不起风吹雨打,柒木巷和叁垒街离得又远,万一不心被大水吹走,你于心何忍?”
李成蹊觉得有些道理,刚想答应,哪料郑逢集跨门而入,提起那件蓑衣,往地上一砸,咣咚一声,“这玩意普通人能穿的动?”
“蹊哥,这财迷可不是真的身子骨弱,一身门道神神秘秘,你可不能轻信他。”
财迷是欲哭无泪,这黑蛋与自己真的是八字不合,处处与我作对。
当初遇见李成蹊,也是他后来居上,与李成蹊一见如故,白白抢占了我大好机缘。
“进金啊,积善之家必有余荫。李成蹊那一良善户苦了百年多,到了李成蹊那孩子也该苦尽甘来。”
“奶奶不求你光耀门楣,惟愿你与人为善,求个善始善终。”
财迷那老眼昏花的奶奶对谁都无动于衷,不以为然。一辈子似乎都只愿躲在院子里,但对洞溪里的奇闻异事总是无所不知,许多不为人知的趣事都能被她娓娓道来。
财迷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做个善人,更不愿和良善的李成蹊做个好友。所谓余荫虚无缥缈,哪里有三姓少爷们的铜钱来的实在。
借着奶奶的道异闻,财迷从洞溪里确实捞了不少钱,可来的快去的更快。
不过奶奶的也有点道理,余荫之家确实福运绵延,这一年九岁的李成蹊可谓是时来运转,一桩桩美差接二连三。
先是学塾计工的活,又有三姓卖柴的活,偶尔还有根老的散活,喜钱差事都纷至沓来。
眼看着少年就能自力更生,养家糊口。
“李成蹊,我给你三十文钱,你以后能不能对我,也像对黑蛋那么好?”
郑逢集听这话,如临大敌,龇牙咧嘴,一副凶狠的模样。
李成蹊笑着摇了摇头,用手心揉搓黑脑壳,“有些东西,不是用钱衡量的。”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我是袁安生,来找李成蹊谈事情。”
袁安生,三姓之袁,洞溪里第一疯。
被誉为古往今来第一巨力少年。
“李成蹊别去开门,都袁安生是个疯子,咱们可惹不起。”
李成蹊看了眼郑逢集。
“蹊儿哥,我见过他,是个砥实哥哥。”
李成蹊嗯了一声,冒着大雨跑去开门。
这一开门,少年顿时觉得杀机涌现,忙下意识退回屋内。
只听袁安生哼道,“贼子放肆!”
这一刻,风声雨声大作,唯独杀机消弭。
少年乍一见袁安生,只觉得普普通通,整个人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
下雨,顶着漏雨的斗笠,披着渗水的蓑衣,脚上踩着崭新的草鞋。
怎么看,都很平凡。
“是不是非常奇怪,别人口中的疯少爷怎么如此平凡?”
袁安生一笑,两个酒窝也会露出来,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如沐春风的李成蹊下意识点点头,然后疯狂摇头。
袁安生见怪不怪,自来熟地搭在他的肩头,“贵客到访,难道不请客进门?”
少年这才回过神,一拍脑袋,领着他进屋。
袁安生看了眼井和古树,大步跨进屋内,四处张望后,颇为欣赏地夸赞道,“屋内摆放整齐,干净利落,地上没有湿气,桌上没有灰尘,看得出来你很用心,也很勤快。”
他的语气很喜悦,像是哥哥对获奖的弟弟由衷欢喜。
李成蹊一瞥郑逢集,正躲在门后,想去拉他出来,却见他疯狂摇头。
“出来,郑逢集,我在门口听到你那句话……砥实哥哥……评价还算中肯。”
“能从牙尖嘴利的你嘴里个好字,我袁安生在洞溪里也算引以为傲。”
郑逢集诚惶诚恐地站出来,却一丝不苟地躲在李成蹊身后,神经紧绷。
“床上那个孩子是谁?”
不等李成蹊回话,财迷猛地跳下床,心惊胆战地回道,“我是叁垒街狄家狄进金。”
袁安生酒窝一旋,“狄婆婆身子骨可还硬朗?”
“回安少爷的话,奶奶身子骨尚健朗,能吃能喝,就是……”
“就是不爱出门。”袁安生听他断断续续地回话,觉得有些累,主动接道。
他驾轻就熟地退下斗笠蓑衣,挂在衣架,“不要怕,我不会为难你个屁孩。”
财迷杵在那里,一言不发。
“罢了罢了,看你这个怂样就觉无趣。”仅比李成蹊高半个头的袁安生叹了口气,自顾自坐在木凳上,“李成蹊,客人来了,也不倒杯水,成何体统?”
李成蹊悻悻然,步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