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官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漆黑一片中有几只红彤彤的灯笼挂在两旁,他凝着那些在寒风中摇曳的光才想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
真快啊,春天要来了。
缓步往玉明宫走,王公公又迈着小碎步低眉顺眼地跟到他旁边:“殿下,皇后娘娘在玉明宫等您呢!”
上官从鼻腔里应了一声,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早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前脚踏进玉明宫,王公公刚把门带上,就听“啪”地一声脆响。
王公公身体一颤,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
上官没料到这一巴掌来的如此迅猛,他明明还带着面具,就算这样整张脸还是被打的侧到一旁。
火辣辣的疼。
他将面具摘了下来,没有被打的恼怒,反而在问:“您手疼吗?”
皇后一看见那张脸眼泪便迅速累积,她之所以隔着面具打他就是不想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她别过头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上官对于他这个“母后”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真正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他跟着父亲长大,父亲对他极其严厉,他们总发生争吵,他慢慢就成了这样一副冷性子。
所以对于夏宗义,他还能说上几句,对于她,他的感情就复杂多了,一方面他想靠近她另一方面他也害怕她。
害怕她失望,害怕她不喜欢他。
回想当初在般若寺,她初见他时泪眼婆娑地对他说:“耘也,娘真的很想你。”
从未有人那样带着怜惜与浓浓的不舍对他说那样的话,他本能地向往那样他从未拥有的温柔。
尽管知道自己只是个“冒牌货”,真的夏耘也已经病逝。
当她眼神期盼地问他要不要当太子的时候,他心动了,如果拒绝便再也不会有这份关爱。
一辈子只能活在这个“夏耘也”的壳子里吗?
他上官韵竹这样的人不应该答应才是。
可是他想要一个母亲。
现在她眼眶微红,气愤与悲痛交织,让他那颗心方寸大乱。
皇后见他恭恭敬敬立在那里,甚至带上些小心翼翼,她的怒气被逼退一半:“耘也,你听娘和父皇的话好吗?我们不会害你的。”
她对他很好,要求严格但是会满足他的所有要求,虽然他本身也没有什么要求。
上官还记得自己当初被夏耘泽陷害,熊熊大火差点将他整个人吞噬的时候,是她不顾众人拦截要去寻他,待他侥幸捡了一条命的时候就见她一身华服跪在火场外大喊他的名字。
他从来光鲜亮丽的母后何曾那样狼狈过?
小时候生病父亲总是敷衍了事,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又能照顾好这个儿子?
自打他成为夏耘也,每一次生病都是她在照顾他,那样关心的神情,除了在褚褚身上,在其他人身上他都没有见过。
上官眼中情绪挣扎:“连您也要我离开褚褚吗?”
皇后听说他和陛下吵了起来,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他做出什么忤逆陛下的事情,他现在根基不稳,他若是出了岔子,让她可怎么办?
这才第一次动手打了他,本就有些愧疚,现在他这样一副委屈的神情,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皇后紧紧攥着上官的手:“你现在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临雪城的姑娘不逊于她,你喜欢什么样的?只要你开口,母后都能替你寻到,对了,前段时间……”
“我只喜欢她。”上官出声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母后,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皇后原本维持的端庄被这话割破,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你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
“当你进入皇家成为太子那日起,你就不再有选择的权力了!”
逆来顺受惯了的人,若是反抗便会有无穷力量。
皇后察觉到他的举动,冷言道:“从今日起,你就在玉明宫好好待着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说!”
若放在平时,上官会觉得监/禁无所谓,只是不能出门而已,可现在心境与从前大不相同,得不到褚暻消息难以忍受。
九七也被禁止来看他,他整个人与外界断了联系。
夏耘泽虎视眈眈,上官担心他会有所行动。
于是几日后便开口求皇后放他出去。
皇后相比那日的激动已经平复许多,她恢复了原有的典雅,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疼惜。
“你可想明白了?”
上官只低低“嗯”了一声,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好好吃饭,瘦了许多。
面前这个少年也不过十七岁的年龄,她既然将他认作耘也就没有抛下的道理。
这样一想眼泪也就扑簌簌落下,声音也软了下来:“耘也,母后不能再失去你了,你听话好不好,算母后求你了,我不愿意再看见你受一点危险了......”
眼泪滚烫,当一个母亲的角色苦苦哀求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