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仙游宫，灯火辉煌。

    这座皇城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都是鲜明的，烛火摇曳，见证它的不凡。

    如今正是一年最重要的时刻，旧年已过，新岁到来。

    皇城却没有往年的热闹，言璃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宫殿，眼神戚戚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公公忍不住出声提醒：“陛下，今日可还去皇后娘娘那里？”

    言璃回神摆手：“不去了，一会回御书房吧，朕还有折子没看完。”

    李公公不再多说，微微躬身。

    言璃默了一瞬：“最近望舒可传来消息了？”

    李公公答：“老奴不知。”

    言璃叹道：“还是夏末的时候朕让他去了河阳查案子，如今算来也半年有余，他也不主动提及自己的情况，若非王逸告知朕他在东陵受了伤，朕还会被蒙在鼓里！”

    言璃怒气剧增，李公公只得安慰：“陛下息怒，小王爷定是怕您担心，况且经过阿粤姑娘的救治他早已恢复，河阳以及东陵的无量宗势力都已被清除，小王爷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言璃冷笑，“他如何就功不可没了，他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个妖女根本就没死，他刚在东陵养好伤转身就去了临雪！”

    李公公继续劝道：“临雪太子身体康复，又恰逢大济与临雪建交三年，言小王爷此番前去未尝不可。”

    “他若是代表皇家去也就罢了，他冒充雪色山庄的少庄主，掺和临雪太子与二皇子的夺嫡！太不像话了！”言璃说到此处终于真正动怒。

    李公公低垂着头，选择缄默。

    他跟随言璃十多年，太了解陛下的性子，他是个优秀的帝王，偶尔会看重感情，特别是与这个胞弟小王爷的感情。

    他宠他护他也尊重他的所有决定，这么多年，似乎从未见陛下有如此生气的时刻。

    李公公只能将头低的更甚，一只鸟如果放飞的太远太久，它便会忘记回家的路线，必要时需要给予约束。

    言璃回到御书房，李公公为他研墨，言璃思索片刻，还是沉着脸给言卿写了信，他要言卿速速回天京。

    言卿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和褚暻踏上去往南边汉方城的路途。

    汉方是典型的江南小城，正值二月天，草长莺飞，温暖宜人。

    言璃和言卿的师父泽七离开天京后便一直居住在那里。

    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少了很多乐趣，褚暻现在变得很安静，往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活跃气氛的永远是她，现在则变成了言卿。

    言卿怕她无聊，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褚暻认真听着，感同身受处，时不时也插几句自己童年故事。

    气氛轻松，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近了很多。

    繁楼送信的时候褚暻刚睡着，言卿悄悄起身随繁楼来到别处。

    繁楼神色凝重：“主子，天京来信。”

    言卿展开粗略一扫，很快他的眉毛也皱了起来：“皇兄命我回天京。”

    “您现在回吗？”

    言卿一副“你开玩笑吗？”的神情：“我走了阿楚怎么办？”

    繁楼认真道：“我可以先带阿楚姑娘去汉方等您。”

    言卿笑了一声：“不必，皇兄定是恼我插手临雪夺嫡一事。我一会儿写信和他解释，我不会离开阿楚的。”

    繁楼知道主子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会更改，有情有义，正是他欣赏的地方。

    他们此刻正在一间客栈休息，言卿又吩咐了几句便回到褚暻的房间。

    褚暻闭着双眼，小小一只，睡颜可爱。

    言卿凝着她，那封信带来的所有愤怒与苦恼都烟消云散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去河阳开始的每一个决定都万分正确，还好自己多坚持了一下，才换来如今的陪伴。

    他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睡梦中的少女好像有所察觉，轻微动了动，言卿赶紧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直至她再次平复。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就像一瞬间苦苦追寻的一切全部有了答案。

    即便远处是嶙峋高山，他也不再惧怕，若有一分便给她一分，若有十分便给她十分。荣华富贵他可以给，平安喜乐他愿意保。

    从哈和到汉方距离不算远，若是言卿自己便快马加鞭减少休息，但是有褚暻在他们速度慢了不少，言卿不想让她太过疲惫。

    褚暻知道他的想法，不过她也知道言卿不该把时间都花在她身上：“其实我们再加快点速度也可以的，我不累。”

    言卿笑的无奈，他的小姑娘总是这么坚强又善解人意。

    原本估计三个月的时间，在褚暻的要求下硬是缩减至一半。

    言卿提前给泽七写了信，泽七早早安排好只等他们到来。

    他们师徒阔别多年，此番见面心境都大不一样。

    泽七还是那副慈祥的面容，只是染尽了风霜。

    言卿看着他，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您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