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林泉这话,四个仆役皆是怔愣在了原地。
二小姐认过错了!
老爷罚的是大小姐!
侍女春彩是老爷亲自分给二小姐的!
芙蓉院内弥漫开了一阵古怪又可怕的寂静。
良久,谢嘉宁幽幽地开了口:“我确实会投胎,一出生便是尊贵无比的相府嫡女。板子我兴许确实拿不动,自然,也不必我拿。在这相府内,想必还是有我使唤得动的下人的。”
她娓娓道来,某一个瞬间,居然还有一种亲切感。
说完了,她甚至笑吟吟地问他们:“你们说,是不是?”
四个仆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个个点头如捣蒜。
谢嘉宁又刻意停顿了片刻,才再度开口:“现在,有一件事交给你们去做。若是做得好,便将功抵罪,可免了那五十板子。”
仆役们忙道:“二小姐请尽管吩咐!”
“找回我这房中的东西,尤其是那只釉瓷青花瓶,最为要紧。”
“是!”
四人已再不敢对她不恭。
权势确实是好东西。
院中有棵百年梨树,浓荫匝地,树下摆着大理石桌凳。谢嘉宁在阴凉处落了座。耐心等待之际,林泉将食盒搁在了桌面上。
林泉道:“大厨房冷落了二小姐数日,已受了罚。顾掌勺说,日后都由我来为小姐送饭。”
“代我谢过顾掌勺。”谢嘉宁微微颔首。
“小姐客气了。”林泉笑了一下。
谢嘉宁半眯着眼睛,瞧着他眼下泪痣,不知想到些什么,竟有些入神。
林泉将饭菜一一取出摆放在桌上。他此行提着大堆点心,甚至还有一大碗消暑冰酪。
点心是现做的,冰酪则由白瓷碗盛着,内里羊奶滋味香醇,所用冰沙搅得细碎,入口即融。1
冰酪令谢嘉宁颇为惊喜,吃得心满意足。
林泉始终默不作声,立在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当天日暮之前,她房中的东西便三三两两地还了回来。
偷走了青花瓶的奴仆战战兢兢地在她面前跪下,磕头请罪。谢嘉宁瞧着他有一瞬,出声问:“你叫什么?”
那奴仆道:“来……来福。”
芙蕖告诉她:“来福是短工。”
谢嘉宁若有所思,命来福先行退下。
阿根和于益上前拉走了他。
当晚,芙蕖侍奉谢嘉宁洗漱入眠。
宝物已填满了闺房,每个角落收拾得干净利整,不染纤尘。梳妆台上,樱桃纹盒安静地躺着,揭开后,可以看见里面的翠如意。
这支翠如意曲线优美细长,呈灵芝形,由一整块翡翠雕琢而成,水头足,翠色好,通体琢有小灵芝与花果,甚为精美。
谢嘉宁摩挲着翠如意,眼前又浮现出林泉的那张俊脸。
芙蕖已放好了热水,走到梳妆台前,本要催着谢嘉宁去沐浴,见她如此,却是改口问:“小姐有心事?”
“对。”谢嘉宁并不否认。
“能说给奴婢听吗?”
谢嘉宁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事荒唐。而回头反思,我太单纯是一回事,芙蓉院内下人心思散漫,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另一回事。还有林泉。”
“林泉?”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谢嘉宁微蹙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