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姑端得面冷，很有些威严。

    听她这么一声“为什么”，春彩心中顿时一惊，忙向谢嘉宁道：“小姐，奴婢这等身份，哪能坐上将军府的马车？”

    谢嘉宁没说话。

    春彩想她性子直，便又转同陆姑姑求情：“姑姑，我家小姐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姑姑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哪能叫主子为她出头啊？何况她现在的主子谢嘉宁，是最没有架子，也是对她最好的那一个。若是谢嘉宁因为春彩坐不坐马车这件事和将军府闹了矛盾，春彩必定会要怪罪自己一生。

    如此想着，春彩又是有些感动，又是忍不住心酸。

    “你家小姐年纪小不假，但既然有意让你一起乘坐马车，想必平日里你们的关系也不错，不像主仆，像是姐妹。”陆姑姑说。

    春彩紧张得掌心冒汗：“姑姑此话如何说起？奴婢……奴婢哪敢和小姐称作姐妹……”

    陆姑姑审视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

    春彩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嘴唇都发了白。

    “好了，”谢嘉宁终于出声，撑开一臂，揽过了春彩的肩膀，“姑姑，你就不要再吓唬春彩了。她胆子很小的。”

    春彩一怔，看向身边的谢嘉宁。

    小姐的眼神懒洋洋的，揽过她的肩膀的动作极为自然，真的像是陆姑姑所说，“像是姐妹”。她担心拖累，心中却还是涌上了一阵暖意。

    听谢嘉宁这么说，冷肃的陆姑姑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温和之色：“那便一起上马车吧。”

    春彩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可是奴婢……”

    谢嘉宁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给拎上了马车。

    坐稳以后，谢嘉宁对着陆姑姑扬了一下下巴，道：“当年霍老夫人、陆姑姑，还有慧昭皇后，是一起长大的。”

    春彩面露不解。

    谢嘉宁耐心道：“如今会试允许所有人参与，源自于德化改制。而这德化改制，却是由慧昭皇后所一力主持的。”

    春彩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说……”

    “慧昭皇后一心主张不分男女尊卑，我和老夫人也深受其影响。”陆姑姑补充说道。

    “所以凭什么你就不能上马车啊？马车这么宽敞，我们小美人也能坐。刚才姑姑故意吓唬你呢。”谢嘉宁笑眼抬手，刮了一下春彩的鼻梁。

    春彩的一张小脸霎时粉红。

    解释完这一茬，陆姑姑看向了谢嘉宁，眼神中带着几分思量：“谢小姐知道的似乎有不少。”

    关于慧昭皇后主持德化改制一事，在圣京城内，哪怕是在皇宫贵族中，都鲜少有人知晓内情。

    很多人都以为这德化改制是肃亲王推行的。事实上，肃亲王只是给了慧昭皇后一个助推。改制的具体内容，基本由慧昭皇后一人主持提倡。

    此等内情，即便是丞相谢成，也不过一知半解，何况是十四岁的谢嘉宁？

    谢嘉宁透过陆姑姑的眼神，揣测到了她的心思。

    其实何止是慧昭皇后的事啊。

    做幽魂那些年，谢嘉宁见证了的荒唐事多了去了，其中还有不少事，恐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又或者说，那些本就是讳莫如深、视为大忌的事。

    不过，谢嘉宁一点也不紧张。

    面对着陆姑姑，她懒懒地开了口：“听我姐姐说的啊。”

    陆姑姑来了兴致：“你的姐姐？谢嘉容？”

    “是她。姐姐知道的有很多，她还知道怎么用巧劲挑断琴弦呢。”谢嘉宁面不改色。

    她相信，以霍仙儿的性格，回家以后，一定会把谢嘉容献礼使坏一事说给她娘或是奶奶听。霍家王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知道了，陆姑姑难道会不知道吗？

    陆姑姑颔了首：“原来如此。”

    她不再说话，后来一路静默，直至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