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凰这时才感觉到疼痛,过度的疼痛反而不是多么鲜明,却更是另一种滋味——本来空落落的心口,仿佛纠集了一团沉重的毒气,憋得十分难受,想痛快喘一口气都不能。
她的右臂从手肘处断裂开来,肘骨的切面光洁整齐,足见切割的精准狠辣,森然的骨骼白光映着黏稠流淌的鲜血,清晰可见丝丝粘连未断的细小血筋。
她久久不语,整个身子如冰冻般,缓缓动了动颈子转头,动作机械,如同施了咒术的偶人。
看了看鲜血横流的右臂,她满眼都是一片血腥,仿佛整个世界铺天盖地,都被凄艳的红填满了。
尉迟霜华见她不说话,凝霜的面色越发沉重,深澈的蓝眸泛起些许黑暗的涟漪,看不清真正的心绪。松开揽住她腰肢的手,她柔软腰肢的触感总是令自己留恋,此刻却如同毒刺般刺痛着掌心。
掌心还有深深的黑色灼伤,那是他抓住她的有毒蝴蝶绳索留下的,深入血脉,痛得刻骨。
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灼伤,尉迟霜华又轻抚了几下怀中妹妹苍白的睡容,她的小脸有些冰凉。
他宁愿相信此刻心脏激烈的抽痛是因为心疼妹妹,不再去看秦君凰,仿佛在暗暗逃避着什么。
一群人影呼啦啦围了上来,一个个都是喘息未平,担忧的眼神全给了尉迟霜华和他怀中的大小姐,而看向秦君凰的眼神,则是看到怪物般的惊惧,甚至还有巴不得那模样骇人的丑女,赶快消失的期盼。
“少主!”慕容游婉纵使被尉迟霜华劈头吼了一声,心里委屈得紧,但还是第一个扑了上来,单膝跪在他身旁,玉手抓住他的衣襟慌乱查看,“你受了好多伤!快,快带着大小姐一起去医药房……”
尉迟霜华始终沉着神色,缓缓抬手,轻轻格开慕容游婉的手,声音低沉,如同暗夜里遥远的夜钟,“无妨。”
他伸手按了按妹妹的脉息,音色平静得有些诡异,“菀青的脉息还算平稳,应是没有大碍……”
“那就好……”“是啊,真是吓死人了……”周围一片松了口气的声音,众人纷纷击掌私语,没人去看断了半截手臂,还在流血的秦君凰。
尉迟霜华的眉心紧紧拧着,几乎带歪了额头上的美人尖,神色沉重得像块冰冻的石头。
“少主,你真是的……”慕容游婉柔情似水地看着他,眼角流过一丝冷光,不屑地瞥向秦君凰,又立刻收了回来,全心注视着他,“这样逞能,真出事了怎么办?主上回来看你一身伤,大小姐又这么苍白,一定会心疼的……”
而夜未央如一尊黑色的墙一般站在一旁,暗紫色的眼睛缓缓转向秦君凰,眼底寒流深不可测。
在一片与秦君凰丝毫无关的声音中,她脸上的血色皱纹有如细小的毒蛇般,渐渐扭曲,被她凝得死紧的眉眼带出了骇人的弧度。
霍然一声,她猛地立起了身,这一起身划出一声撕裂的风声,周围的声音立刻弱了一层。
众人谁都不及反应,下一刻就听到了一声极其响亮的拍打声,世界骤然变得安静,安静得一片虚无。
“啊!”慕容游婉第一个惊呼起来,扬眉怒目霍然起身,狠狠甩手想要推倒秦君凰,声音尖锐得如同愤怒的夜莺,“秦君凰!你竟然敢碰少主!”
她的手还没触碰到秦君凰风中飞扬的发丝,就被尉迟霜华的手有力拉住,一个踉跄拽了回来。
“少主……”众人都惊呆了,就连不动如山的夜未央都放下了一直环抱胸前的双臂,微微睁大了暗紫色的眼睛。
尉迟霜华抿了抿震得发麻的唇角,侧脸上肿起清晰的血色指印,微微渗出血丝,冠玉般的脸容,瞬间被破坏得毫无美感,凌乱不堪。他的声音却是平静,缓缓动了动被打得偏转的颈子,就连颈子也扭伤了,“我该受这一耳光。”
“少主!”慕容游婉气得直跺脚,几乎指到秦君凰的鼻尖上骂道,“这个丑女不识好歹!少主拼命救了她出来,不说谢也就算了,居然还……”
“可是我断了她的右臂。”旁观者激动得火烧火燎,尉迟霜华这个当事者却始终一派平静。缓缓抬眼,他看着刚甩了自己一耳光,还没收回手去的秦君凰,她的灰白色眼瞳烧得火红,应是想流泪,却没有一滴眼泪,就这么血红着眼睛,死死盯住自己。
“可是少主救回了她的命啊!修行之人,谁不经伤痛,一条手臂与命相比,哪个重要她分不清么?!”慕容游婉已经颇有了些耍泼的意味,心疼尉迟霜华心疼得不行,头脑混乱,长久以来的怨气一股脑狠狠扔向秦君凰,“少主不要再偏袒这个丑女了!她到底哪里好,白白让她赖在这里,污了封刀会的地砖!倒不如赶她出去,一切都干净!我……”
她猛一转头,正要照着秦君凰的脸面接着喝骂,却突然一顿,仿佛被雷电击中了般收回话语,愣在那里。
她正对上了秦君凰的眼神,那仿佛一片虚无,却又似包藏了一切黑暗的眼神,一股压迫力从天灵灌顶而下,一直蔓延到脚底,让整个人都跌入酷寒的深渊。
“我杀了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