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心中那一声“难道”之后所接的想法,震撼得她顿时额角流下一行香汗,仅是想想,都觉得心脏跳得太过剧烈,仿佛要从咽喉处破出来。而被她那一道暗藏玄机的目光盯得狠狠打了个冷颤的秦君凰,眼前如梦魇影像一般,不断闪烁出邀月那张清丽面容的轮廓。
那双微微上翘,藏着不祥的妖媚气息的眼睛,如不散魔影一般,出现一下,就在秦君凰瞳孔中映出失明般极度雪亮的痕迹,一下一下,逼得她太阳穴处鼓起青筋,几乎咬碎了牙关,才勉强压制住要眩晕得仰头摔倒的势头。
“嗯?!”那一边,尉迟天南一见自己未来儿媳纵身飞上,徒手抓住了那团团流散的紫色缺口处的诡谲光雾,瞳光一闪,似有所查,剑眉紧皱,瞳心霜雪呼啸,猛地转头开动法眼灵光,遥遥却仍是凛冽地同百丈高台之下的无忧公子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法眼灵光于逆风呼啸的空气中猛然相撞,擦出一道崩炸的电火来。
彼此眼中的意思,陡然清晰。
“「烟雨西楼」的千金上去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要人界圣女亲自……”
人群中的声潮越发不可控制,眼前局面如同被一把打乱的棋局一般,满地混乱棋子,黑白交错,复杂纠结,难以收拾。
但是秦君凰还是听到了那个词眼,不知为何,那种感觉瞬间又涌上心头——
当时为了救尉迟菀青,自己冲向那心脏形状的诡异的妖树树瘤之时,那种心口突然被狠狠揪住、整个人被一把扔进无底深渊一般的感觉,仿佛除了无限下坠直到粉身碎骨之外,再无路可走的极度的压迫感,就是这种感觉……
在听到“人界圣女”这个词眼的时候,又那样汹涌地袭击了她!
邀月的插手,连尉迟天南都没有料到,顿了顿,骤然翻转掌心,逆向催动真气法印,将那道锋利的蓝色光芒逆转收回。
蓝光与紧紧绞绕其上的真气绳索剧烈摩擦,倒飞开无数破碎的细刺状的光芒碎片,掌控着那真气绳索的尉迟霜华猝不及防,被这突然逆转的气劲震得虎口撕裂,掌心顿时滴下鲜血。
他疼得紧紧一眯眼睛,却不说话,顺势松开真气绳索,借风势一步飞蹬身法,如离弦之箭般,凌空翻跃,落地挡在秦君凰面前,广袖一挥,荡开一道猎猎风声,横直挡住她。
逼迫而来的气劲骤然散去,秦君凰仿佛从深海之底一下子浮出水面,心肺处承受了巨大压力,胸腔如鼓胀到极点的水泡般,几乎要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啊……!”
猛地弯腰,秦君凰一阵咳喘,呕出几口暗紫色的血花,擦了擦唇角,在尉迟霜华身后缓缓直起身子,露出半面凝霜的脸庞,“霜华,这事可必须说清楚了——你们父子二人,说什么要我务必参加这人鱼猎手选拔会的一切,那时候,可没说会来这么一出!”
尉迟霜华不说话,背影如冷硬挺立的寒松般,拒人千里的寒气漠漠散发。秦君凰看着这般形貌的他,猛然想到那棵矗立在黑暗无边的单独开辟的幻境之中的,「波旬寒松」。
冷硬无声,却胜过一切明面表达的煞气,蕴藏一股最黑暗的威势,让人多一句话都再不敢说。
可是秦君凰偏偏就不是轻易被震慑的人,她侧了侧耳朵,听着高台之下躁乱的人声,一步上前,轻撞开尉迟霜华的肩膀,走出他的遮挡,与他并肩而立,冷冷看向那边刚刚收回真气,掌心仍有碎光飞舞的尉迟天南,“我不用你挡着我,我倒想看看,令尊还能不能再出一招。”
“君凰,”尉迟霜华如一尊冰雕般冷冷站着,眸光集中,表情冷肃,眼底灵光流转,似是在专心感受着在空气深层流动的某种游离的气息,“你的倔强,太不合时宜……”
“这圣兽祭礼,在你们口中说得这般神圣,半点差错都出不得,现在在祭坛之上公然动手,以杀气作为对圣兽元灵的献礼——”秦君凰狠狠一捏手指,灰白色眼瞳深处仿佛生出倒钩的刺来,一直盯到尉迟天南眼瞳深处去,“究竟是谁,不合时宜?!”
“秦姑娘,”尉迟天南的神色少了方才那般燃烧的煞气,一派平静,带着天生高高在上的傲视态度,淡淡道,“老夫只是想迫你收回真气,以解除这片真气护罩上,正在旋吸祭坛灵气的不祥危机,出此一招,我有控制,就算真到你眼前,也不会伤到你。”
“哈,果真如此?”秦君凰眯起眼睛,暗蓝色长发纷飞,露出妖异面容,形如鬼魅。
“我若真想对你动手,”尉迟天南截断了秦君凰尾音的冷笑,微微一压下巴,目光如迷踪大网,看得她无处可躲,“你当霜儿,真有机会出手阻止我的招数么?”
秦君凰微微一挺肩膀,转头看向尉迟霜华。他仍是冰雕般不动不摇的态度,倏尔,摇了摇头。
尉迟天南紧了紧眼眸,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翻转手掌,双手合一,掌心用力一抿,荡出一片闪耀流光,冲天而起,砰然顶在那疾速倾塌下来的真气护罩之上,生生在笼罩整个祭坛上空的真气流光之中,震开清晰的空气断层的波纹来,阻止它倾斜砸下,碎裂秦君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