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翎想得到祁芙的召见,此心昭昭,她是想回到祁芙身边的,所念不是风鹿台就是梅花墓,想投一投‘故主’的门楣,她真是十分的上进啊。
放不下地位与名利的人,最容易制衡利用,只是祁芙此刻,并无心招架。
这几年孟翎脸上,多了几分苍然,连眼窝都深了。皮肤又黑了几分,可能是练武所致。
她躲在几株灌丛之后,灌丛青葱,祁芙看见了,内心却不想与之攀谈。
旁侧的传令人也已经察觉,只是传令人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不敢做声,自知应当回避。
他是宴氏后人,尊主跟前这点事,他倒是极明白的。
虽不知孟翎是如何百里驿的,祁芙这一瞥之下,确确实实看见了她脸上的风霜。
论起来,从风鹿台将她发派出去,算一算时间,也不过六七年的光景,纵然古语有云,‘朱颜暗换年华’,祁芙此刻却是无心感叹,想必自己的容颜,也已经不再年轻了吧。她比祁琳大两岁,已是二十二岁的年纪,转过这个秋冬,明年就二十三了,今日看来,等来的却是联姻的命运。
祁芙的记忆里,三年前,罗止员一意孤行,极力调度,将孟翎调回了辽东营。
祁芙深知,师尊的高徒‘罗氏’,从小受教于北祁师尊跟前,唯师尊和主公马首是瞻,绝不会胡作非为。
‘罗止员’上头还有他哥哥‘罗云杉’压着他呢,那么试想,当年罗止员为何要隔着宝红楼,不顾祁嫣的面子,非得处置了孟翎呢?
这不难想象,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一定是孟翎犯了什么事,查有实据,被人掌握了饵证!罗氏才不得不撂下面子,发配回去的。
发配回去的这一处置,比秘密处死,还要折磨人!声名狼藉矣。
向来师尊,只有暗中给各个尊主送人,用以补足人数,哪有往回撤的!孟翎的名声,如今可见一般。
三年前祁芙听过风闻,当年的体会,也有几分。
那时正是祁信放逐出逃之后,孟翎随即就被罗氏发配回辽东营,连去辽东统领麾下,做个戍卒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可见并非地域调配,直接发配回营,是怪罪营里驯化的不好,这是极重的处分!
辽东营里的诸位老师,但凡不傻,都应知晓,此女不能在启用了,直至亡故。
如今孟翎活生生站在百里驿里,祁芙实在想不出,她走了什么门路,这关系可是通了天啊!
当年能劳驾得动罗先生的,还能有谁,统共这几个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总不会是罗止员自己看孟翎不顺眼就是了。
主公劳驾得动罗氏,但主公管不着这等小卒,长兄祁森劳驾得动罗氏,但孟翎没有资格犯到长兄手里,三年前嫣儿年幼,主母西鹫宫常年无事,能请得动罗止员的,便只剩祁琳。
祁芙至今还记得,罗止员每每见到祁琳,鬓角都是湿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吓的,总是一头虚汗。
后院来人通传,里头请祁芙进去呢,正解了此刻对于孟翎的尴尬,祁芙若直接表现出来不愿见她,也是不好,等于表了态,往昔主仆一场,若把孟翎逼得急了,回头也是给江歆添麻烦。
祁芙转身往后院而去,后院是琰公平日赏玩的地方,地方不大,有一小池塘的锦鲤,里头空场处,前后摆着几个石桌石凳,祁芙心中扑通扑通的,一会儿进去若是站着别人,恐怕琰公就是允了,不然不会允许客人进后院的。
祁芙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毛竹林,今年的毛竹长得忒密实,林后好似站着几个人,祁芙瞬时心口突跳,不必猜测了,后院站着的,必然是严氏。
阮王爷决计不会久留就是了,江歆那日刚报备了阮王爷来过,这会儿严氏的人就到了,这可不是顺了阮王爷的意思,琰公今年也算转了性子,连百里驿都拿来待客了。
琰公在上,池塘这边站着两名襦袍男子。琰公后头虽未见果老,但祁芙知道,必然隐藏着不少人,并不是个能直抒胸臆的时候。
祁芙虽穿着襦袍,跪拜时还是用的死士的习惯,单膝深蹲,十分的利索,不想装出来个大家闺秀给严氏看。
旁边的两个男子,回身也冲着祁芙弯腰施礼,祁芙因是跪着颔首,并不着急看他们,上头的主父立在池塘小桥上,手中撒着鱼食,好半天没有理会,祁芙就静默跪着,虽已经多年没跪过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倒是受得住的。只是不知所谓何事,到底是等看严氏的做派,还是处置她私放祁琳,都不好说,祁芙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气愤,当着旁侧两个外人,最是方便了,主父当下必不会问。
严氏两名男儿,就这么弓着身子施礼,见祁芙不能起身,也不抬头,是在等琰公的示下,一时尴尬起来,他俩是起身也不是,抬头也不是,是没见过这密林杀邦的阵仗吧。
自从知晓了这百里驿的之后,他俩可比来的时候要谨慎的多。
风中窸窸窣窣而过的高手轻功,时时刻刻洗礼着他俩的耳朵。
严氏这两名男子,像是兄弟,长相五官和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