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抿嘴,终于握住了u盘,然后还到她手中。
“对不起,我不能看。”他轻声拒绝。
“为什么啊?”景云不解,“现在只剩十天,再烧这一窑就要斗瓷了,要是这窑还不行,那怎么办?”
“即便不行也不能看。”阿开平和地回答她,他放慢了语速,也加重了语气,“你不是说比赛就要公平吗,谁厉害谁就是第一。如果我真的烧不过鹿家窑、李家窑,他们赢了也是应该。”
“是他们先耍手段破坏公平的啊!”景凿墙简直要被他的榆木脑袋气晕,“他们为了抢走秘青瓷不择手段,我怎么就不能去偷师呢?”
阿开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却仍然不打算松口,他没脾气的时候是真的没脾气,固执的时候也是真的固执,“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那师傅也说过,想学好手艺就得偷师嘛!况且我又没让你去偷,不是我偷来的吗?”她知道对付阿开急不得,得有耐心,好好讲道理,“你就当不知道,直接看就完事了。”
可她忘了一点,她的耐心是临时透支的,而阿开的耐心才是与生俱来的,“就算偷师能学到手艺,也得要师傅真心诚意地教,才算真正的拜师学艺。”
远处似有脚步声走过,景云一时着急,脱口而出,“师傅当初能得到秘青瓷,不也是耍手段吗?师姑公平地比赛,结果呢?”
这句话她说的是急了些,但阿开的反应比她料想中大得多——
“那你觉得师傅做的对吗!”
冷冽的低吼如同一声闷雷,震得景云心头一颤,阿开不是没有生气过,她也见过他暴怒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对龙千峰的斥责。
话音一落,他像是把自己也惊到了,漆黑的瞳仁中火光一现、转瞬熄灭。
景云摸了摸额头,确认自己没有发烧产生幻觉。是这场比赛太过波折了吗?大家的情绪都变得很奇怪,飞扬跋扈的龙千峰异常低迷,而恭恭敬敬的阿开居然也会有不满?
“我只是觉得……”他清了下嗓子,垂下眉眼,一如往常,“既然还有最后一窑,就还有机会。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会输吗?”大概是太过疲劳的原因,他眼底泛红,眼下也有一圈淡淡的乌青,这样接连不断地制瓷烧窑,又接连不断地失败,想来他肯定身心俱疲。
“我是这么觉得的……”直到现在,景云也没怀疑过自己的第六感,只是心疼他,才想尽全力帮他罢了。
阿开扶住景云的双肩,定定地看向她,他确实有那样的魔力,只消一眼就能让她混乱的思绪平复下来,“那就继续相信我。”
四目相视的瞬间,景云想起阿开教她拉坯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烧青瓷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的事,世间万物都需要五行调和,人越是着急,就越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她凝视着眼前熟悉又温柔的眼眸,喃喃地问:“阿开,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开心的生活。”他再次给出这个答案,“而我想要公平公正地得到属于我的东西。”
不知为何,景云突然觉得熟悉的阿开好像有些遥远。
是错觉吧?
阿开怎么可能遥远呢?他离得那么近,分明就在她眼前啊。
他微微一笑,就可以给她万丈光芒,他轻吻一下,就能照亮她心中所有的阴暗。那些落满尘埃的角落都重见天日,她不再畏惧、也不再回避,她渴望每一束光的照进,渴望将来的每一天,阿开都在她身旁。
***
景云走后,阿开却没有离开。
深秋的阳光是极好的,落在他身侧半尺之外,他或许是天泉镇看起来最阳光的人,可阳光却好像并不会照到他。
他倚在墙角,长久没有日晒的地方,连砖头都是冰冷的,他握着手机低声道:“好累……”
“前两窑硬要失败,还要循序渐进,当然比直接烧成更费劲。”电话那头的人轻叹一声,“您还不如拿她弄来的东西,起码不用再想借口。”
“我会配乌釉。”阿开说,“早稻谷壳和石灰一层叠一层地烧练,然后用燃尽的谷壳灰淘洗配釉,只是用乌釉的话,烧成的青瓷会产生鸡爪纹,你可知《百宝总珍集》有言:有鸡爪纹者认真,无纹者尤好。”
“啊……”对方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拒绝她?”
阿开摇头,“我要是告诉她乌釉不对,她一定还会找其他办法,而我只是不想做任何不公平的事。”
对方小心提醒他,“可您现在做的事,并没有很光明正大……”
是啊,并不光明磊落,才会觉得累吧。
整整五年他都没觉得辛苦,如今一切仍在他的掌控内,甚至因为景云的助力,他离目标还更近了一些,但他反而步步维艰、心力交瘁。
她为他捍卫过公平,那是阿开心底最深处、最真切的向往,人是不能轻易产生向往的,一旦有了向往,就会对现在的自己产生怀疑。
哪怕再累、再难,也想呵护那份微弱的光芒,即便自己不